这些纷纷扬扬的传言,无疑是在为陈家新酒楼的开张造势,同时也将醉仙楼架在了火上烤。
虞满默默看了一会儿,心里记下,又转身去了县里有名的西街,这里烟火气十足,各种小吃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起肚里的馋虫。有支着大锅、翻滚着雪白豆花的豆花摊子,摊主熟练地撇出嫩滑的豆花,浇上红油辣子、榨菜末、酥黄豆;有架着炭炉,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羊肉串;有卖着晶莹剔透、馅料饱满的蒸饺、烧麦的蒸笼铺子;还有吆喝着卖炸得金黄酥脆的麻花、馓子,以及各种甜糯糕点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慢慢走着,看着,偶尔停下脚步,买上几样她觉得有特色或者自己感兴趣的。她买了一份浇了浓厚芝麻酱和蒜汁的凉皮,一份刚出炉、烫手却香酥掉渣的梅干菜烧饼,还用油纸包了几块看起来软糯可口的红豆糕。她一边小口尝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些小吃的做法、口味和可能的改良空间。
离开小吃街,她又寻了个相熟的、常年在县里做掮客生意的乡亲,在茶馆里要了壶最便宜的茶水,看似闲聊般打听起县里不同地段铺面的租金、转让费,还有若是想买下个小铺子,大概又是什么行情。那乡亲只当她是好奇,倒也知无不言,将如今县里商铺紧俏、价格看涨的情况细细说了。掮客最后也提了一嘴:“满丫头,你要是真想盘铺子,可得抓紧了。最近这市面看着是热闹,可水也浑了。陈家这么一搞,不少人都盯着吃食行当呢,觉得有利可图,这铺面的价钱,怕是还要往上蹿一蹿。”虞满默默听着,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等这一切弄完,日头已经偏西。虞满这才驾着空了的骡车,晃晃悠悠地往家赶。
回到自家小院,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堆着小山似的、刚刚收获晾晒好的粮食,金灿灿的麦子和粟米混合着阳光与泥土的气息。虞承福和邓三娘正蹲在粮食堆旁,一边用木锨翻动着,一边低声商量着。
“这些品相好的麦子,得挑出来,送到镇上粮行去,能卖个好价钱。”虞承福抓起一把麦粒仔细查看,让它们从指缝间流下。
“嗯,粟米也多卖些,咱家留够吃到明年新粮下来的口粮就成。”邓三娘附和着,手里不停地将一些瘪谷杂质挑拣出去。
虞满把从县里带回来的小吃放在院中的小桌上,招呼正在喂鸡的绣绣先去洗手来吃。她走到爹娘身边,听着他们的打算,看着那明显打算卖出去大半的粮食,忍不住开口道:“爹,香姨,要是卖这么多,咱家日后吃的……”
虞承福头也没抬,继续着手里的活计,有他的打算:“口粮肯定留得足足的,饿不着你们。只是……如今这光景,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得多攒些。”
邓三娘闻言,抬起头,冲虞满飞快地挤了挤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虞满先是一愣,随即看到父亲那微微佝偻却异常认真的背影,再看看这一大堆将要换成铜钱银角的粮食,心里猛地一酸,瞬间明白了——爹这是想趁着今年收成好,多卖些钱,给她和绣绣攒嫁妆呢!怕她们将来到了婆家,因为娘家底子薄而受委屈。
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涌上心头,让她喉头有些发堵。与此同时,她心底那个关于在县里开个小食铺的打算,也变得更加清晰。
邓三娘利落地将最后一点杂质扫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虞满说道:“对了,阿满,差点忘了正事。后儿个,柳木匠家闺女柳依依出嫁,请柬前几日就送来了,咱们家也得去个人情。你爹肯定是没空,我带着绣绣去就行,你也一起去吧,毕竟是同村的姑娘,她如今也想开了安心嫁人,咱们去送送,也是个礼数。”
柳依依……虞满想到先前村学那一幕。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