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水:“妈妈每年都要去省医院住一月半月的医院,需要很多钱,身边也请了人照顾,她那点工资根本不够。我就想着找个事做,赚点钱。有一天,妈妈清醒过来,给了我孙三石叔叔的地址,说他在上海,让我过去找,只要找到人,就会有工作。”
王小玉又问:“你妈妈说过她和七爷的关系吗,又为什么可以肯定只要找到人,就能安排工作?”
孙建水:“妈妈说,她和孙三石叔叔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只要我和他见上面就行。”
王小玉:“于是,你就来上海了。”
孙建水摇头:“其实,我是不愿意来的,我宁可去其他地方,其他城市上班,可是找不到啊当时,妈妈就闹起来,继续摔东西,还拿头撞衣柜,哭着说,不行,你必须找到孙三石,我不愿意咱们家变成这样。她说她不成了,她拖累了我,拖累了我的前程,如果我不去上海,她就死。她说,我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不想再看到我这里像一滩稀泥烂在小县城里”
说到这里,孙建水眼睛里的泪光更亮,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免得眼泪流出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来了上海。不过,孙三石叔叔却不在。我也没办法回去,不然不好跟母亲交代,只能大着胆子找到方总。”
一支烟已经燃到尽头,他把烟头小心放烟缸里,揉了揉眼睛:“烟熏到眼睛了。”
方位一又扔过去一支香烟,孙建水点着了,继续吸着。
王小玉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淡淡道:“孙建水,现在我问问你的的家庭情况,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工作单位?”
孙建水:“我妈叫宫小丽,是县文联干部,因为身体原因长期休病假,再过两年就到退休年龄,曾经是个科幻小说作家,是中国作家协会和省作协会员,作品《土拨鼠之日》曾经获得国内各项文学大奖。”
宫小丽:“你父亲呢?”
孙建水却不说话了,只闷头抽烟,好半天才痛苦地抬起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从我懂事开始,就不知道父亲是谁。每次问妈妈,她只是说,我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儿。当年读书的时候,我一直被同学嘲笑,骂我是狗杂种。”
方位一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金庸小说《侠客行》中的主角就叫狗杂种,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今天就这样,回去等我们电话。”
傍晚,老方满身疲倦地带着两个双胞胎娃回到家里。
两小儿实在太调皮,从小学开始,到现在不知道闯了多少祸,让父母赔了多少钱,丢了多少人。
过去十多年对方家来说简直是不堪回首,满世界奔波,破产,创业,继续破产,满世界奔波。
好在现在困难终于过去,他们一家在上海安定下来,弄了个首付在浦东一个小区买了套房子。
老方忙对两个娃低声道:“你们两个混小子如果不想挨打,就滚回自己房间老实呆着,别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你妈,我也保不住你们。”
叮嘱完孩子,他轻手轻脚回到卧室,就看到王小玉正躺在床上,身前放着笔记本电脑。
看到丈夫进来,王小玉:“娃的事情解决了?”
方位一苦笑:“不解决我能回来吗,就是让娃写检查,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然后我这个做家长的掏腰包赔钱给学校了事。哎,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被大双小双他们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班主任训得跟孙子一样。不过,我以前在闯世界的时候,什么要的委屈没受过,都习惯了。忍一忍,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王小玉:“你和孩子吃了没?”
方位一回答说:“知道你在公司吃的工作餐,我们回家也是锅冷灶冷,就下了馆子,今天的臭鳜鱼不错,两斤一条,两娃一人一条,我都没捞着吃。妈的,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王小玉翻了个白眼:“犯了错还吃那么好,你是不是变相鼓励他们捣乱?老方,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方位一道:“男孩半大不小的时候,谁不皮啊,那才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如果整天死气沉沉的,你倒是要担心了。小玉,你要这么想,大双小双以前学习成绩不行,到上海后,忽然开悟,长期盘踞班级学习成绩前十名。再想想朝阳的一儿一女,都是学渣,我倒是有点得意了。”
“七爷那么天才,人中龙凤,在教育子女方面确实不行。”王小玉摇头,然后道:“您等会儿,咱们怎么就肯定孙建水是朝阳的娃呢?”
方位一:“你看看孙建水的长相,那不明摆着吗?如果单纯说长相,或许孙建水和七爷还有点依稀仿佛,但你再想想孙老太太的样子。这大孙子,其实最像的是老奶奶。”
王小玉一琢磨:“是非常像老太太,嘴巴像,眼睛像,就是鼻子不一样。老太太的鼻子有点塌,孙建水的鼻梁挺高的。”
老方:“鼻子像孙老爷子。”
王小玉从床上下来,把笔记本电脑塞丈夫手里,指着上面说:“这里你看看。”
老方定睛看去,笔记本上有两份履历,一份是孙朝阳的,另外一份是孙建水的,他不解:“看不出什么呀。”
“看血型。”王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