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额头抵地:“臣知罪!”
崇祯上前扶起他,握着他手说:“蓟、辽一家,大伙要团结。这么着,你辽镇出些粮食,请蓟镇的儿郎们好好吃几天饱饭。往后建奴打辽镇,朕就带蓟镇的儿郎来救你,如何啊?”
祖大寿一愣,他没想到皇帝这么说话,随即反应过来,忙道:“臣遵旨!臣这就叫人送粮来!”
崇祯点点头,笑道:“祖卿,朕听说你麾下有个勇士叫黄得功,号黄闯子,这次可来三屯营了?”
祖大寿愣了一下,马上回道:“禀陛下,黄得功没跟来,要是陛下身边缺人手,臣这就叫人把他喊来,为陛下驱使。”
朱由检笑着摇头,一脸和气:“不急,不急,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日头西沉,晚霞染红了蓟州的天。校场上,蓟镇兵卒们捧着刚领到的饷银,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崇祯望着这景象,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才刚开始。大明有九边十三镇十三镇的欠饷少说几百万两!
而大明的太仓加内帑,一年能进帐的银子恐怕就六百多万崇祯朝头十七年又是小冰河期最厉害的时候,没一年风调雨顺。他这个皇帝欠九边的债,怕是难还清了。
崇祯苦苦一笑:原来朕就是个欠一屁股债还不了的“明债宗”啊!但至少今天,这三万将士的心,他算是收服了。
秋雨如丝,没完没了地罩着燕山群峰。朵颜卫都督束不的勒住马,雨水顺他铁盔往下滴。他眯眼望向南边层峦叠嶂的山影,那儿通往大明蓟镇的长城防线。
“都督,探马回来了。”一个蒙古亲兵策马上前,低声道,“三屯营那边乱得很,明军都在闹饷,连哨骑都不派了。”
束不的嘴角扯出丝冷笑。他年约五十,脸上留着早年跟察哈尔部厮杀时的刀疤。作为朵颜卫实际掌控者,他早腻了明朝那点微薄抚赏。
“革兰台那边咋说?”束不的回头问。
亲兵凑近低语:“革兰台台吉已经集结了两千精骑,就等您号令。侯兴国派来的向导说,蓟镇东盟各口空虚得很,连墙子岭的烽燧都没人值守。”
束不的眼中闪过丝精光。他想起那个叫侯兴国的汉人使者带来的消息——大明新登基的小皇帝亲自押饷银去三屯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传令下去,”束不的沉声道,“让各部在老虎沟集结。告诉革兰台,明日寅时动手。”
五千蒙古铁骑在秋雨中静默行进,马蹄踏在泥泞山路上发出闷响。他们中不少人穿着从明军那儿交易来的棉甲。束不的知道,这些年来明朝边军早烂透了。
“都督,前头就是黑谷了。”向导低声道,“穿过这山谷,再走三十里就是墙子岭。”
束不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皮囊,仰头灌了口马奶酒。辛辣的液体让他浑身发热。他想起侯兴国许诺的条件——只要截住明朝皇帝,九千岁在京城的党羽就能助他们全身而退。就算不成,光是长城内各处村镇市集的财货也够他们抢个痛快。
另外,为表诚意,那姓侯的和姓范的晋商已经先给了一万两黄金定金,还答应事成后再给五万两金子!
“长生天保佑!”束不的高举酒囊,酒水混着雨水洒在地上,“儿郎们,跟我去会会明朝小皇帝!让他尝尝蒙古勇士的厉害!”
蒙古骑兵们发出低沉吼声,纷纷抽出弯刀。束不的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向前。五千蒙古铁骑像黑色洪流,在秋雨笼罩的燕山群峰间悄悄行进,朝着蓟镇长城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