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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1 / 2)

腊月的风刮过冰封的湖面,带着锐利的哨音,扑在糊了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声响,

屋内却暖得异样,地龙烧得极旺,混合着浓重药味与龙涎香残余的气息,凝滞成一种沉甸甸的、接近腐朽的暖意,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康熙靠坐在明黄锦缎的迎枕上,身上盖着厚重的狐裘,依然止不住那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他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蜡黄的面皮紧紧贴着颧骨,

唯有一双眼睛,还偶尔掠过一丝属于帝王的锐利余光,

但也如同风前残烛,明灭不定,

毒入膏肓,太医早下了断言,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一个月,竟也捱得这样快,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又仿佛漫长得耗尽了他五十年的光阴。

他面前摊着一份普通的请安折子,

朱笔握在枯瘦如柴的手中,微微发颤,

笔尖悬在“知道了”三个字上方,良久,终究是无力地顿了顿,

只在最后一个字的末尾,留下一个比往日深重许多、几乎泅开的红点,

这竟成了他御极五十年,最后的一道朱批,

他缓缓搁下笔,动作慢得如同凝滞,

目光移向榻前,

胤礽跪在那里,穿着石青色常服,背脊挺直,头却深深低垂,

这几日,他几乎衣不解带地侍疾,

眼圈泛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来不及修剪的胡茬,

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几分往日的骄矜,添了几分沉郁的疲惫,又隐隐透出一种即将破土而出的、压抑着的锋芒。

康熙看着他,这个自己亲手抚养、亲自教导、又亲手一次次打压、制衡的儿子,

那些的怨怼低语,那些与老八缠斗时的锋芒算计,那些在他病重期间迅速而沉稳地掌控全局的手段

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

最终,却定格在很多年前,一个也是这般寒冷的冬日,

小小的保成裹着貂裘,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用软糯的声音喊着“皇阿玛”,

喉咙里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腥痒,他闷咳了几声,

胤礽立刻起身,熟练地捧过痰盂,又递上温水,

康熙无力地摆摆手,喘息稍定,

目光掠过儿子眼中真切的焦急与悲痛,

心中那最后一点复杂的权衡与不甘,终于被无边无际涌上的疲惫与一种近乎认命的了悟冲散,

是时候了。

他极慢、极慢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探索,

胤礽立刻领会,膝行上前,将自己的双手递过去,紧紧握住那只冰冷而沉重的手掌,

那温度,凉得让他心尖一颤。

“保成”

康熙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清,气息微弱,

却凝聚着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钉入胤礽的耳中,也钉入这历史转折的瞬间,

“朕把江山,交给你了。”

他的目光混沌起来,却又在涣散前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光,死死盯着胤礽的脸,

仿佛要将这张面孔、这个即将取代自己的身影,刻入轮回,

“守好爱新觉罗的祖宗基业善待你的兄弟”

胤礽浑身剧震,巨大的冲击与同样巨大的悲恸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喉头哽咽,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只能更紧地回握皇父的手,重重地点头,

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滚烫。

康熙似乎感觉到了那滴泪的温度,一直紧蹙的眉头,极其轻微地松开了些,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又陌生的乾清宫,

这里是他纵横一生的疆场,是他宵衣旰食的殿宇,

却也藏着他未能彻底抚平的遗憾与纷争。

然后,他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握住胤礽的手,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沉沉地坠落。

“皇阿玛——!”

一声凄厉的、冲破所有压抑的悲号,从乾清宫中迸发而出,

紧接着,钟声响起,沉重而缓慢,

一声,又一声,自紫禁城蔓延开去,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国丧,紫禁城内外,尽缟素。

繁琐到极致的礼仪,漫长到令人麻木的哭丧,

各方势力在悲痛面具下的窥探与盘算,

胤礽以嗣皇帝的身份,主持着一切,神情肃穆,举止合度,

唯有眼下的青黑与眸底深处冻结般的寒潭,泄露着不为人知的压力与心绪。

终于,大殓、奉安、祭告天地宗庙先帝的梓宫移入景山寿皇殿暂安,

新帝登基,改元天佑,

诏告天下的黄榜被快马送往各省,

京师的百姓尚沉浸在国丧的肃穆中,却也能感受到紫禁城上空那无声转换的天日,

新朝新气象,总带着点惶惑,又带着点模糊的期待。

新帝特命,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日举行。

石蕴容,不,如今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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