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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产(2 / 3)

血一滴一滴透在才换上的干净被褥上。

“杀了我,你还等什么?!”

“阿滢!"裴霄雲声色高涨,喊出了她的名字。明滢双肩一颤,黯淡的眸子定住,手上的力松了几分。“是我对不起你。“无限肆虐的阴暗中,裴霄雲掐上她的手腕,沉沉道出这句话。

每个字眼都被上涌的血腥气浸染,显得阴沉又悲悯。明滢身上痛楚未消,不断冷笑,不断喘息。她浑身如被洪水侵袭,被猛兽撕扯,下颌紧绷到失去知觉。有那么一瞬,四下俱暗,痛意麻木。

她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今夕何年。一切的起始,果真不过孽缘二字!

他们这样纠缠,不知还要用多少东西去填补那道缝隙。裴霄雲反制住她的手腕,摸上剪刀柄,“唯当”一声丢到了地上。他突然紧紧抱住她,愧有多深,便抱得有多紧,胸膛剧烈起伏,下颌抵在她发顶,“你别这样,也别胡思乱想,没人瞧不起你,我也不想要你死。孩子没了,的确是我的过失,是我不好,我会补偿你的。”明滢虚弱至极,无力再推开他,听着他的话,心头浮出鄙夷。孩子,是她亲手杀害的。

没了腹中的孩子,一身轻松的同时,也一身落寞。直到守到她睡下,裴霄雲才出去了。

“爷,可要上药?不处理,怕是要得破伤风。”裴霄雲恍恍盯着掌心的伤口,血肉外翻,还在淌血,可他感受不到痛意,摆了摆手,去了书房。

他心乱如麻,耳边回荡的还是她痛苦的呻.吟。变化似乎就在朝夕之间。

他额角泛起剧烈抽痛,不知是何物,像虫蚁一般密密麻麻爬满全身,反咬他一囗。

他搜出药瓶,倒出两粒丸药,囫囵吞下。

往后的几日,裴霄雲都在家中陪明滢,几乎是寸步不离她。小产过后,她便整日靠在榻上,若非两颗眼珠还会转动,便与抽了心神的木偶无异。

失去了孩子,他们都悲痛不已。

起初,他见她也会默默流泪,过了几日后,泪似乎流干了,也不哭了,只是呆愣地坐着。

他以为她是想通了,放下了,这样也好,日子总要往前过。婚期虽还在日程上,可他自认对她有愧,想到她从前不情愿的态度,也没再在明面上与她提成婚的事。

等再过段时日,总会好一些。

“阿娘,我的指甲又变白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染一次。”“阿娘,我已经把你教我认的字写了五遍了。”裴寓安脱了鞋,爬上了榻,坐在明滢身边。她听身边的雾月姐姐说阿娘生病了,说阿娘太虚弱,不让她来看望,直到今日才准许她来,她想和阿娘多说说话。

明滢提不起神思,裴寓安同她说话,她才强支起了几分心神,摸了摸她柔软的发,嘴角扯了扯,什么也没说。

裴霄雲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药进来,看到母女二人坐在一处说话,明滢显然没兴致,强撑着笑颜。

他放下药碗,抱走裴寓安,温声对她道:“阿娘病了,莫要扰她,你去自己房中写字吧。”

裴寓安神情失落,点点头,跟随下人离开。裴寓安走后,他重新端起那碗药,搅了搅汤匙散了热气,坐在明滢身旁,亲自喂她喝药。

明滢垂眸,药送到嘴边,她张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你种的那些花都开了,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了,也别成日躺着。”他看她终日沉溺痛楚,怕她憋出心病来,终是不忍心。见她嘴角沾着褐黄的药渍,他送来帕子,抵在她唇角,欲替她擦拭。却被她一把夺过,他被那力道牵扯,震得碗中的汤药都颤了颤。他看她这副样子,不仅仅是怕她会生郁病,更怕她要一辈子生他的气了。这么多日,他夜里也不敢去想那个未出世,与他们有缘无分的孩子。“明日,我们去白马寺,点一盏灯吧。”他喉中泛起干涩,愧疚在胸膛蔓延。明滢无动于衷,他便搂着她的肩:“这孩子与我们无缘,许是造化就如此。我们还有女儿,往后,照样可以好好过日子。”贺帘青说她两次怀孕都伤了根本,往后再难有孕,那也无妨,他也怕再见到她痛不欲生的样子。

明滢忽然木讷开口:“女儿,你也不想要,当初也是差点没了的。”裴霄雲心头一抽,呼吸都沉了沉。

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力地道了句:“陈年旧事了,还提这些做什么?”二人都不知,门口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这时才转身离去。“陈年旧事?“明滢看向他,掉下了几滴泪,“那是不是再过几年,那个没了的孩子,你也会忘了?你夜里就睡得着?你会偶尔梦到他的脸,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这番话,比诛心还狠厉三分。

裴霄雲一时哑口无言,他一向高傲挺直的肩背,躬沉下去几分,面庞的凛冽棱角似被磨钝,与昏暗光影融为一体。

他睡不着,他怎么能睡得着?他亦深感自责。“是我不好。"可他搜肠刮肚,也只能递出这几个字,拿着帕子,替她擦泪。“你再养几日,等身子好了,入了夏,我带你回扬州散心,你是不是很久都没回故里了?”

他要提前吩咐人去,把他们从前在扬州住的那间小院打理出来,再种上一院子她喜欢的花,住在他们从前住过的地方。他在等她的回答,与她从头开始,尽力弥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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