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黏土做的,所以很容易就切开了,并没有破坏整体模型。郑清容指着刚才被自己切开的口子:“在这里开一个河道,陵江的水在鱼嘴进行第一次分流,如果水流过大,在河道这里会进行第二次分流,而旱期的时候,这个河道也不会影响陵江的水流向蜀县,因为水流不够大,无法通过河道,自然也不会分流影响流入蜀县的水流。”
杭生度一拍大腿。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既然可以进行第一次分流,那也可以进行第二次分流,一样的道理。
然而这还不算完,郑清容又在河道后面挖出一道沟子:“如果不放心河道可以分流泄洪,还可以在这里挖一个溢洪道,当内江水位过高,就连河道二次分流也不能解决时,水也会从溢洪道流向外江,不至于发生洪涝灾害。”杭生度叹服于她的周全,再一次打量起这个模型来。从堤坝鱼嘴到河道,再到溢洪道,一环扣一环,谁人看了不赞一句妙绝?他本来还想问一句陵江涌来的泥沙要怎么处理的,毕竞陵江是流动的,带来的不仅是流水,还有泥沙,这个问题也亟须解决。但是看清堤坝所在的位置后,他几乎激动到语无伦次,连连拊掌。“郑大人这是连泥沙的处理都想到了,被鱼嘴分流的内江恰好在陵江凹岸,外江在凸岸,外江比内江更容易堆积泥沙,不会全部都堆到内江来造成堵塞。”
好歹也是水部司的郎中,治过几次大小水患,跟江河湖海打过不少交道,这点儿规律他还是知道的,是以就算没有在模型上演示和模拟,也能晓得凸岸比凹岸容易堆积泥沙。
郑清容颔首,心里感叹杭生度果然是精于治水的,一眼就看了出来:“先前下水的时候,我注意到陵江之中有不少泥沙,治水光是治表面的水肯定是不行的,还得治沙,不然泥沙淤堵也会影响水流。”杭生度啧啧称奇。
当时那种情况,她除了救人,竞然还顺带观察了陵江水势,一心两用,还两件事都做好了,真是厉害。
别人做不做得到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做不到的。说话间,郑清容清出模型里的水,把从陵江带来的泥沙倒入模型之中,模拟了水流冲击泥沙的效果。
内外江因为凹凸岸的不同,在鱼嘴随着分流的时候自动分沙,外江分到的沙几乎占了七八成,只有两三成的沙到了内江。杭生度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的分沙有些缺陷,不由得指着随着水流推进,不断堆到引江口和溢洪道附近的泥沙问:“这里是当初开凿引江口时劈开的山丘,方才下官看内江水流撞上引江口附近的山丘,产生了一部分回流,把大部分泥沙都甩向了二次分流的河道,这可对再次分流不利啊。”泥沙一旦堵在河道这里,面对过盛的丰水期时,想要再次分流泄洪可不容易,到时候只怕达不成泄洪的目的。
对于他注意到的这点,郑清容也没有落下:“所以,这就不能把二次分流的河道修得太高,不然泥沙过不去,就会一直堵在这里,影响丰水期的二次分流。”
杭生度噢了一声。
难怪她先前没说要怎么修这个二次分流的河道,堤坝前端都说了要修成鱼嘴样的,没道理不说河道要修成什么样的,现在听到她这样讲,才知道她的用意在分离泥沙这里。
当真是心思细腻,那个时候她就考虑到了这些吧,他是方才看到她演示才留意到的这个问题,而她早就想到了。
若不是有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如此面面俱到?郑清容示意杭生度看向引江口另一边的滩地,那里与河道山丘相对,也有不少泥。
她道:“而且不仅是河道这边会有泥沙,另一边的滩地也会被甩入不少泥沙,这里不像河道,可以因为河道高低自动进行分沙,所以需要组织人来定期清理堆积在这里的泥沙,以此保证内江水流的通行。”杭生度听完她的整个布局,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久久回不过神。每一环节可能出现的问题她几乎都考虑到了,甚至还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对于他的疑问也能对答如流,十分了得。这样浩瀚的工程量,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郑清容虚心向他请教:“当然,这也是我的初步想法,是方才在引江口巡视时的突发奇想,能不能化理论为实际,还得看接下来具体的操作,杭大人治水多年,比我有经验,我想请杭大人为我参谋参谋这个法子是否可行。”杭生度大为震惊。
这么个前无古人的方法,竟然只是突发奇想吗?还是她救完人之后想的。才来蜀县这么一会儿就想到了这种分水又分沙的治水方式,她到底有多厉害?
惊叹之余,听到她说“请”这个字,杭生度忙道不敢。她的年纪比他小太多,官又比他大不少,这个请字用在他身上就显得过于嘲弄了,但他知道,她不是在讥讽他,而是真的在请教他,这一点光是从她的态度和语气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然而她的理论已经很成熟了,不是空口说白话,也不是胡乱装样子,每一步都有理有据,根本不需要他再补充什么。杭生度对她施礼:“下官才疏学浅,不及郑大人才思敏捷,郑大人的这个想法已经可以付诸实践了,下官没有异议,恕下官多嘴,敢问大人以前是否治过水?”
她是淮南道扬州人,那边水多,她应该是接触过的吧。可是这些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