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妈、哥哥、哥哥的朋友们,很多人……都在找她。而她消失完,一声不吭,到家坐到了沙发上,没事人一样。裴阙大发雷霆。
阮妍听着那边手机里的声音皱眉,抢过谢煤的手机,“裴阙,你不要骂绡绡了!”
那边根本听不到。
谢煤半揽住她,“别急,我们现在过去。”阮妍通过电话清清楚楚听着裴阙在那边发怒,姜绡一言不发。渐渐,那边安静下来了,裴阙也不说话了。气氛变得诡异沉闷。
车内谢堪没说什么话,阮妍也沉默着。
现在跑出来的太偏了,得四十多分钟才能过去,还有二十多分钟。阮妍侧目看着窗外夜色,灯光眩目,城市灯火明曜,街景快速倒退。她望着,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浮现。如果今晚消失的是她,是否会有人这样兴师动众地寻找?
呵,重男轻女的父母,遇到的每一个都会奔向自己前程的恋人……会找她的,也只有梁白可吧。只会像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吧。这个念头让她心口一涩,世界的苍凉感忽然在深夜无声侵蚀灵魂,有人在身边,却更觉孤单,与可悲。
明明也开始有一些东西,却仍觉得,好像一无所有。人就是这样,总会去艳羡别人,贪婪不知足。阮妍不敢再想,不想被吞噬入负面情绪的漩涡无法自拔。下意识地,她手轻轻搭在了谢煤握方向盘的手上,他的手仍旧体温炙热,仿佛像冰凉夜色里,短暂缥缈的一缕温度,又像深海漩涡中的一根浮木。谢煤敏锐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他侧头看她一眼,抬手覆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脚下油门加深,车向着裴阙家的别墅疾驰而去。凌晨两点。
车从裴家出来,阮妍很疲惫了,姜绡黏她,始终不跟裴阙说话,但她到后一直抱着她胳膊,阮妍安慰她许久到她睡着。她看着姜绡都觉得可怜,右臂骨折,脸颊还有之前摔下楼梯的磕伤,更加苍白脆弱,像只缺损翅膀的白蝶。
裴阙还一直骂她。
姜绡才20,还那么小,本来就是个小姑娘,裴阙要放任她经历风雨,也不至于现在心里都是爱情,眼里都是他那个把她救出水火之间的哥哥,不至于批爱看得那么重。
前面没引导好,给养成个敏感的白纸,现在又骂为什么干出这种事,知不知道多少人担心,姜绡极端又黑白分明的性子她都看得出来,裴阙看不出来吗,还在她人还在医院就跟金凉夏再牵扯上刺激她。她在心疼姜绡,却没有看到,驾驶座的男人,开车的间隙,频频看她,在心疼她。
谢煤不知怎么安慰她,不太会,但阮妍总去心疼别人委屈自己,自己都还难受的时候还要那么善解人意这一点,越来越让他感觉不舒服。渐渐开始不希望她这样,总把那些东西咽自己那里。
这一晚,似乎影响扰乱了所有人的心绪,每个人各有所想。凌晨两点半,到谢煤的公寓了,在寸土寸金的高层大厦。公寓大门合上,将外界彻底隔绝。
阮妍第一次来到这里。
谢煤自住的地方,除了裴阙,他就没让别人登过门。房间视野开阔,客厅与卧室都有一面落地窗,能俯瞰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只是今晚下雨了,回来的中途便淅淅沥沥下起,现在已经演变成狂风暴雨。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冲刷玻璃,看不太清窗外的灯火了。谢煤去为她倒热水,阮妍打量起他的家。
并不意外,他家整个都是冷色系,黑白用色最多,每一处都精心设计,但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设计精美的私人展厅,奢华,缺乏生活气息。阮妍一眼看到了她画的那副[太阳],当初裴阙就说过,谢煤挂起来了,还换了个沙发。
她看了几秒,看向了侧边那面展览墙,一整面墙,做成了玻璃材质的展柜,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荣誉证书、奖杯、与重要人物的合影,以及一些重要纪念品。每一个格子内都刻了时间日期。
那面墙每一个格子底部都有不刺眼的射灯,一个个格子亮起,熠熠生辉。仿佛无声诉说着,这些东西的主人,对打造其商业帝国版图的野心与傲然。确实很像他的风格,对外时收起锋芒,在独居的家中,却把这些极其自信地摆放陈列在客厅中。
谢煤端着热水出来,递给她一杯。
阮妍正在看一张照片,是他高中时候的,他众星捧月般站在中间,神情冷傲锐利,没有少年人的清澈,只有一种冷静与野性的强势感,像极了少年枭雄。那种气焰外放,耀眼,甚至有些刺眼,像正午的太阳,光芒万丈,但仿佛掠夺了身边人的色彩,将其他人笼罩在阴影下,如同一个天生的征伐者,周围人只能后退至他身后跟随。
和如今的他差异极大。
谢堪见她看也一同看起来,有些怀念淡笑道,“那会儿不懂得藏锋,一味强压,别人怕我,也就挺多人看不惯我。”阮妍侧目望向他,他眼神里极静,深沉炽热像蕴含某种力量的漩涡,凝着他这二十几年斩获的荣誉,视线一一划过。眼神平静,甚至带点理所当然的倨傲,像个巡视自己王国的君王。骨子里,分明还是当年那个灵魂。
傲慢、强势、野心勃勃、掌控欲控制欲旺盛。但这种色彩散地很快。
他喝着水,单手松开领带,脸上罕见地显露出一丝放松下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