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不久,大哥也才接班。家族处于动荡的风口浪尖,重新进入正轨并不容易。”
“我们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外援稳住局面。同时,我们也需要一个和迹部家接续关系的桥梁。”
“所以如果是我,我会心甘情愿地承担起这个角色,”他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可我不会劝你去接受它。”
千羽也不是不能明白他的用心:“我知道。这也是我没有找大哥说明情况的原因。”
在独自发呆前,她在大哥书房外徘徊许久。
心里的鼓七上八下敲好多次,总算做足将真实想法和盘托出的打算,也预估了她事到临头的反悔,可能会面临大哥杀气腾腾输出一阵猛烈的骤雨疾风。
没关系,这是她的选择。
一切后果应该由她承受。
然而,当她看见巽叔叔的秘书,从大哥的书房走出来,看见书桌上放着崭新的合同时,早已翻来覆去修改无数遍的腹稿,顷刻间像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她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充满着无畏的勇气一往无前。面对盘根错节的形势,她也会临阵退缩,也会怯懦地瞻前顾后。
如果父亲还活着就好了。
她有些难过地感慨。静悄悄站在大哥书房门外,鼻子一酸,差点又想掉眼泪。
如果父亲还在世,此时,只需他提溜着她上迹部家道歉,当着迹部景吾一家人的面,装作不留情面地阴沉起脸,严加斥责她,如何如何幼稚任性,如何如何肆意妄为,家里人把她惯得如何如何不知分寸。
不论父亲教训什么,她就默不作声地配合,乖巧站到一边面壁,双手绞在身前,低头呜呜嘤嘤当只蔫巴委屈小鹌鹑。
接下来,父亲会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巽叔叔和瑛子阿姨赔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两位请不要动气。这孩子被我惯得实在太不懂事,婚姻大事竟然如此儿戏。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管教好。回去我一定重罚她。”
翻译一下,意思不难理解:我的孩子我已经狠狠骂过了,你们就不许再和她计较了喔。
不出一个小时,便能了事退场。
但短暂逃避现实的假设,只能留存于空想。
父亲尚在时,她还能是个莽撞的孩子。
父亲不在了,她便不能再是个孩子了。
胸腔间慢慢有些发胀,肋骨每处空隙都像鼓满一团黏浊的流体。千羽端正地挺直了脊背,深深呼气、吸气好几次,仍然感觉堵得慌。
她有点坐不住了,索性站起来,垂头踱来踱去。鞋跟重重锤击脚下的石砖。
千羽焦灼难耐,镜夜倒心平气和:“千羽,不想知道迹部君本人是怎么考虑的吗?”
提起这件事她便又一阵叹气,“我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说,他要是不乐意,怎么就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呢?”千羽忽然福至心灵,“三哥,难道迹部君跟你说过他的计划?”
“这倒没有,”他啜了红茶,观赏茶杯上的花纹,“不过我有一点能确定。你说错了,迹部君不会不乐意订这个婚。”
“我想,站在迹部君的立场,你在父亲临终前承诺愿意嫁给他,对他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还精准砸进他怀里。不赶紧伸手接着,实在有违天意。”镜夜笑了一声,“他给你选订婚礼服时,说不准还会翻来覆去,原声原味地品味你这句话。”
千羽:“?”
千羽坐到镜夜身边,好奇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三哥,你晚上蹲迹部床底下了?”
“……别瞎说,”镜夜屈指敲了一下她的前额,“你刚从德国回来的头一月,迹部君有一次为了打听你,专门请我去打过高尔夫,这件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