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杼如寻常侍寝的人一样,看在她这般容色的份上,宣沛帝不吝多宠她几分。
可阿杼千不该万不该,在已经高高吊起宣沛帝胃口的时候,忽而垂着头,又成了千篇一律的模样。
明明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但宣沛帝却平静到甚至有些失望。他颇感无趣的看着眼前的阿杼:
不过短短几日而已,她就完全失了那份劲儿,她今日服致.…等再过几日,她就会变成和这宫里任何一个人一样。于宣沛帝而言,阿杼更像是规矩之外的意外之喜。原本因着她这个不期而遇小惊喜而起的所有心悸,欣喜,羞恼,冲…..如今已成了索然无味。
宣沛帝没有伸手去拂阿杼眼角的泪。
他准备就这么吩咐了陈德禄安置了阿杼的时候,梦里气的咬牙的阿杼,倏地睁开了眼睛。
“圣上……多谢圣上。”
已经起身的宣沛帝闻声淡淡的留了句,“御医待会儿就到。”原本情绪上头的阿杼,在看宣沛帝平静到有些冷淡的模样,心中陡然一慌一一要是被这么赶出去,别说什么怨恨报复了,她能不能有以后都难说。“圣上。”
这一刻阿杼已经顾不得对皇帝的恐惧了。
她死死的揪着衣袖,硬是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圣上隆恩浩荡。”
“奴婢,奴婢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愿往后能侍奉在圣上身…好吧,宣沛帝心里原本还残存的那点感觉,也被阿杼自己毁的一丁点都不剩了。
宣沛帝蹙着眉,声音越发的冷了。
“淋了雨就安心养身子。”
她搞砸了,她又搞砸了。
满心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的阿杼,眼里惶惶的冒出了泪。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若是宣沛帝将她赶出去,她再无容身之地。
她不要被赶出去,对,她得留下.…她还有什么?她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的?
“圣上!”
隐约有些不耐的宣沛帝最后一次回过头,却见泪眼涟涟的阿杼,神情慌慌,哆哆嗦嗦的解开了衣裙的衣带。
珍珠在面前变成鱼目的感觉,已经让人格外烦躁,偏阿杼还要继续作践的连一点念想都不剩!
怒极反笑的宣沛帝冷笑一声,霍然转身。
他回到榻前,一只手就攥住了阿杼即将顺着领口就要滑落的衣裙。“姜杼!”
“你以为朕非你不可?”
阴影重又盖住了她,被攥着衣领快要提起来的阿杼吓的呆住了,她看着怒气冲冲的宣沛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鹌鹑样的阿杼,宣沛帝警告道:“朕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说罢,宣沛帝松开手,将阿杼丢在了榻上,自己转身离去。不能走,不能走,她不能让皇帝就这么走了,皇帝已经真的厌了她,若是走了,一切都完了。
青裙被猛地丢在了榻上,阿杼就这么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跪在了宣沛帝身前。“圣上,圣上,奴婢愚钝,奴婢知…”
满头青丝凌乱的散着,半遮半掩的盖在那身雪白的肌肤上。水做的阿杼哭的身上也都是水痕,她伸出藕白的胳膊,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宣沛帝的衣摆,仰头哭的乱七八糟的哀求:“圣上,奴婢真的知错."宣沛帝深深的看了阿杼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甩开了她的手。当没什么可以没失去的时候,阿杼的胆子就可以变得很大,她不管不顾的起身,直接扑进了宣沛帝的怀里。
“圣上,圣上,求您别丢下奴婢,圣……”在阿杼哀哀可怜的哭求声里,宣沛帝用虎口掐住她的脸,抬起一一正要开口,宣沛帝对上了阿杼的眼睛。
从那双盈盈泪眼里,他清晰的看到除了惊惶,恐惧还有原本藏得很好,藏得极深的愤怒和厌憎统统被逼了出来。就看阿杼这睚眦必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她会是什么心宽的好性?
以德报怨,佛囗圣心?
笑话!
都说欺人易,欺己难。
但阿杼,就是个会在极度无可奈何的时候欺骗自己的拧巴人。她怨恨所有对她不怀好意的人。
她怨恨着那个让自己顶替姜府小姐去消灾的生母,但无能为力的她不说这份怨恨,她连自己都骗一-她说自己是自愿的,为偿还生恩。她其实羡慕又嫉妒这宫里的贵人。
但她又不敢碰这份嫉恨。
她用冠冕堂皇的漂亮借口,一层层的裹着这份嫉恨,骗着自己包装成了尽忠报恩。
她怨恨王皇后……连带着一并怨恨着毁了她安稳"美梦"的宣沛帝。从头到尾,阿杼都不曾对宣沛帝有过半分心动。她喜欢的是话本里那些文弱俊美的翩翩公子,而不是又高又大,五官冷硬,气势迫人的宣沛帝。
此刻口口声声求着宣沛帝垂怜的阿杼,疯狂涌动的却是愤怒一-虚伪!明明早就想得到她,却一定要她舍净脸面,苦苦哀求他。宣沛帝就这么忽然揪住了阿杼的小尾巴。
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在锐利的恨不能扎的人鲜血淋漓的棱角外,裹着一层软乎乎漂亮皮毛伪装的阿·..…却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来的让宣沛帝兴奋。他看着阿杼的眼睛,头皮发麻间心口跳的也厉害,甚至过度兴奋到有了心悸的错觉。
“圣上,奴婢真的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