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个很简单的小把戏。只是郡学学子不擅动手,看见石子与丝绳,只能想到把石子塞进瓶内,或者用绳子挂住瓷瓶。囿于瓷瓶轻巧,最终只能使其触底,或者歪斜朝天。
青年含笑看完,抚掌道:“你也过关了。”也?
阿念问:“还有谁解出来了?”
“方才出门那位,是第一个来寻我的。偏巧,她新近没了夫君,第二题智得很有意思。”
他拿起案头信封,递给阿念。
封皮落款一个琼字。
阿念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先是看到八个字: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墨笔在上面打了个叉,旁批:胡说八道。
再往下看,讲的是寡妇领粮钱,须由宗长画押担保,若有侵吞克扣,可告至衙署,宗族税赋翻倍,宗长枷号三日。告密者可得侵吞者家十倍之粮,寡妇另立女户。
寥寥数语,杀气森森。
阿念弯弯眼睛:“我喜欢这个回答。不过,既然她答出来了,我还能领钱么?″
“当然能领。“青年拍掌,便有婢女捧来木匣,打开盖子,金灿灿一堆金饼。“我夏不鸣并不缺钱,有多少人能答,我就能送多少人。”阿念也不缺钱。
但阿念喜欢钱。
她抱起木匣,高高兴兴出门去。行至门口,回过头来:“其实,我也不喜欢易经那句话。我们脚踩的这块儿地,多少人争抢,多少人跪拜,又怎么能用一个卑字来评说呢?”
夏不鸣笑得前仰后合,连声道好。
“你们吴县的女子,比男子有趣得多……”“是么?我觉得你也很有趣。"阿念隔着薄纱看夏不鸣,“毕竟你一来,就在郡学闹了一场。你说是不是,夏娘子?”
夏不鸣的笑声突兀噎住,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你怎么认出来……
阿念道:“你猜。"<1
她抱着木匣离开茶肆。因为心情好,跨出最后一道门槛时,还双脚并拢跳了一下。
驾车的岁平在外头等候,看见阿念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不由问道:“领到金子了?”
“那是,我多厉害。"阿念把木匣塞给他,“你先回去罢,今夜风吹得很舒服,我想自己走一走。”
她难得这么开心。
开春以来,这是头一遭。
所以岁平也露出了些微笑意,扬鞭驱车往裴宅去。夏夜凉风习习,街边的铺子相继打烊。阿念抢着买了点糖果子,边走边啃,偶尔拨开纱帘,数一数天幕流泻的星河。她未能改掉走小路的习惯。
意识到自己越走越偏时,周遭已经寂静一片。道旁墙根柳树飘摇,光影鬼魅非常。
阿念想回到有灯火的地方。
然而,就在此刻,墙头翻出来个灰黑的身影。他落在地上,左手抹掉嘴巴的血,朝阿念看过来。随意且蓬乱的长发掩着面庞,却掩不住一双暗绿的眼珠。是温荥。
在建康诏令抵达吴县的这个夜晚,温荥越狱了。<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