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夺了她的性命。
他没有办法,云川结界坚固,能阻拦外界的追杀,他必须要让慕夕阙活到他修到渡劫的那日,活到他可以用天罡篆切断地脉,还给她一切的日子。可云川太冷了,她怎么撑得住呢?
那日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来见了闻惊遥,他撑着佝偻的身子,对闻惊遥拱手道:“圣尊,二小姐对我有恩,最后的日子了,能否给我个差事,让我照顾她一些时日,还了这恩情?”
这世上竞还有惦记着慕夕阙的人,并非想杀她,而是想护她。闻惊遥在那时,竞笑了出来,他垂着头,泪花砸在雪地上,在一个老者面前流了满脸的泪。
“她很怕冷,她爱吃糕点,爱喝热茶。”
“她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可她人很好,您不要生她的气。”“她爱听笑话,喜欢和人聊天,您多陪她聊聊,老人家,拜托您了。”一个老者愿意为了慕夕阙孤身入云川,在这森寒的地方待上十年,只为了还慕夕阙曾经的救命之恩。
十三州仍然乱着,小城小派陆续被灭,玉灵被杀了不少,连一些大城池和大世家都难以避免,赤敛燕家、沅湘周家、青城师家都遭到了祟种进攻。鹤阶也焦躁慌乱,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失态,急欲慕夕阙交出十二辰,和他们一同去镇压祭墟,可已经虚弱至极的慕夕阙无法动用十二辰。闻惊遥漠然看着,看鹤阶慌乱挽局,兰洵始终未曾现身。兰洵在杀,在戮城屠灵,夺取这些玉灵的福泽,以待最后天神现世之时戮神。
闻惊遥鲜少再出鹤阶,他安静修炼,修为节节攀升。他会三月去见一次慕夕阙,站得远远的,隔着一层铁栏看着里头的人,慕夕阙总爱睡觉,一日抱着暖炉能睡上九个时辰。慕夕阙入云川的第七年,她生了场重病,彼时在鹤阶闭关的闻惊遥并不知晓,直到那老者已经没有办法,亲自求到了闻惊遥面前。那晚,是闻惊遥时隔七年,第一次离慕夕阙只有几步的距离。其实这百年里,他们也只见过二十七次,时常几年见一面。牢房内森寒,纵使他叮嘱老者多放了些暖炉,可云川离祭墟太近了,这里对一个凡人来说,实在过于寒冷。
闻惊遥俯身,将含化的灵丹渡过去,他躺下来,躺在那张狭窄的木床上,将自己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抱进怀里,亲吻她冒着冷汗的额头,轻拍她肩胛骨突出的脊背。
“夕阙,你瘦了。”
“夕阙,你冷不冷?”
“夕阙,这些年我很想你。”
“夕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护不住你。”他要将自己这辈子没说完的话都说给她听,最后,天快亮的时候,他俯身吻上她干裂的唇,轻轻触碰,将她再次紧紧抱在怀中。“夕阙,我将一切都还给你,你也要记得,不要对我心软。”慕夕阙被关进云川的第十年,闻惊遥步入渡劫。祭墟已经彻底乱了,祟种横行,伏尸百万。鹤阶慌成一团,也联系不上兰洵,闻惊遥是世间修为最高的一人了,于是这些长老只能求助于他,对闻惊遥信任有加,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闻惊遥坐在院内,望着面前乌泱泱的长老,在他们脸上看到了难掩的恐惧。原来他们也会害怕啊。
闻惊遥神色冷静,淡声道:“那就不用再等了,去云川,逼出十二辰的下落,若她不说,便杀了吧。”
旷悬道:“可若是杀了,祭墟怎么办,她是仅剩的慕家血脉了。”闻惊遥看着他:“用诛魂阵炼化她的魂魄,我会想办法将十二辰再凝出来。”
众长老惊愕看着他,闻惊遥却牵出笑,说道:“你们不信我吗?”他们怎么能不信呢?
这是唯一能用上的渡劫修士了,这是视大道如性命的十三州圣尊,闻惊遥是绝不会拿天下开玩笑的,他既然敢做,那便一定是有把握的。云川在那日也下了场大雪。
浩渺的雪落了满地,积了三尺深,他站在高处,拂袖将慕夕阙甩进阵内,抬手祭出天罡篆。
他听到师盈虚疯狂地嘶吼,听到呼啸的风声,看着慕夕阙跌在雪地中,她的白衣已被血染湿,仰头望着他。
这是时隔十年,她再次看向他的目光,仍旧是彻骨的恨。那是诛魂阵吗?
不,那不是诛魂阵。
那是他切断地脉的大阵,当他操控天罡篆陆续切断地脉时,慕夕阙身上的十二辰也已打开,回溯阵法在撕扯她的神魂。当慕夕阙闭上眼,众人欢呼。
“慕二死了!”
旷悬在笑,许多人都在笑。
师盈虚在哭,她冲上前一掌打在了闻惊遥肩头:“闻惊遥!你怎么敢!”师家的弟子上前拽走她。
闻惊遥垂眸,擦去唇角的血,望着阵法内的白影。那些人没欢呼多久,紧跟着,他们感受到脚下的山在晃动,众人惊恐望着脚下,地表撕开裂缝,一道道裂痕碎开。
他们看到远处的山在一座座崩塌。
众人惊恐看向面前的闻惊遥:“圣尊,这是一一圣尊!”闻惊遥已纵身跃下,他跳入阵法内,无视崩裂的山,和众人惊恐的尖叫,迎着能将人吹倒的罡风,朝慕夕阙走去。
碎石落下,地面撕裂,一道裂缝迅速爬上她的身下,随后轰然炸开,她坠落进去,闻惊遥在那一刻冲上前,接住了她。他这一生总在错过,如今终于来得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