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慕夕阙,她正斜斜躺在对侧的竹榻上,庄漪禾拨来玉符前,她正在闭目休息,此刻倒是醒了,单手撑着侧脸,宽大的衣袖沿着手腕下滑,挂在腕间的玉镯也掉落在小臂上。
闻惊遥微微错开目光,沉声道:“夕阙,我去看看。”慕夕阙闷闷笑了下:“好啊,你去吧。”
闻惊遥站起,本已背过身准备离开,却又生生顿住,他安静站了片刻,随后转身朝慕夕阙走过去。
少年单膝跪上竹榻,俯身凑近,干净的雪竹香扑鼻而来,在她唇角轻轻啄了啄。<1〕
慕夕阙眸光一转,看向近在咫尺的闻惊遥,抬手戳戳他的侧脸:“干什么,舍不得我?”
“嗯。”
她侧过来脸,闻惊遥应了一声,瞬时覆上她的唇轻轻啄吻,他并未深入,只在红唇上啄吻几下,接着抬手拂开她挡住侧脸的鬓发,别到慕夕阙的耳后3“我去一趟,夕阙。”
慕夕阙盈盈笑了声:“嗯,去吧。”
她目送闻惊遥离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过了约莫半刻钟,慕夕阙坐起身,拢了拢睡得凌乱的衣裳,穿鞋下榻。她走出画墨阁,好似在主宅散步一般,偶尔来往的几个闻家弟子都识得她,会对她拱手行礼。
慕夕阙走到一处小院前,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随泱,随安在慕家暗桩处养伤,随泱便留在闻家帮忙。看到外头站着的人是慕夕阙,他的眉梢一扬:“呦,慕二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吱一声?”
慕夕阙绕过他,直接往院内走,坐在院里的石桌旁。随泱关上门:“我刚听说今天白日的事,你找我应当是有事要我帮忙,你说。”
他在慕夕阙对侧坐下,取出盏暖茶,为她倒了一杯递过去。慕夕阙直接问道:“随家的木盒子,你能否拿来借我一用?”随泱抬眸看她:"你要去揭发鹤阶?”
他冷下脸,沉声道:“现在不是时机,我知道你修为高强,但鹤阶门生兴旺,几千年下来积累的底气并非是一个闻家和慕家可以对抗的,贸然出头,逞养夫之勇只会出事。”
慕夕阙自是知晓他的担忧,看着他道:“我知道,我有用。”“慕二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总觉得你心里揣着许多事,也知道许多事,鹤阶在你手上频频受挫。“随泱放下茶壶,一贯散漫的脸上神情肃重。慕夕阙只是看着他,安安静静,并未说话。两人对峙许久,末了,随泱妥协:“你救了我和我阿弟的命,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我该做的,木盒我会拿给你。”
慕夕阙颔首:“多谢。”
她喝完随泱倒的暖茶,起身便要离开,随泱却又叫住她。两人一站一座,随泱仰头看她,叹了一口气:“二小姐,你的性子有些过于独来独往,心思也沉闷,这般活着挺累的,闻少主对你一往情深,纵使你对他无半分真心,利用居多,也多少回头看看他吧。"<2慕夕阙并未回话,推门离开。
随泱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无声叹气,摇了摇头。东浔城外。
青影快出残风,一路奔去,闻惊遥在亥时末抵达寒霞镇,镇内寂静,一片黝黑。
闻惊遥路过门前有"柳"字的宅院,那宅院门前的锁环上落了层薄薄的灰,似乎多日未有人进家,闻惊遥只匆匆瞥了一眼,继续向前走。他奔至闻家暗桩传来的地方,空旷的密林内坐落了一方不小不大的宅院,门口有弟子把守,瞧穿着打扮,是鹤阶的人。门口的人眼前一花,少年清俊的脸已怼至身前,接着脖颈刺痛,剑鞘重重砸在他们的脖颈上,几个弟子意识糊涂,晕倒在地。闻惊遥一路闯进去,这些年轻弟子并不是他的对手,全数被打晕,而他顺利抵达地牢,甚至有些过于顺利了些。
站在地牢门前,他看着铁栏上挂着的锁,抬手就劈,木栏破裂,碎屑横飞,里头的人听到动静慌成一团,忙抱在一起。但拾阶而下的人却并非那些囚禁他们的弟子,而是个身着青衫,模样极为清俊的少年郎,他干净到与这潮湿的地牢格格不入,却并未嫌弃半分这里头的胪脏,而是看了眼他们,沉声道:“跟我走吧。”柳家人愣了下,刚想问他是谁,瞧见少年转身时腰间一闪而过的青玉玉符。这玉符样式与柳确身上的几乎一样。
是闻家人。
“是闻家的人,快走!“柳父立马起身,拽起虚弱的妻子,柳家长子搀扶自己同样饿的没力气的妹妹,四个人赶忙跟在闻惊遥身后。他们都以为这是自家孩子求来的援兵,被关入这里的多日,已满心心绝望,此刻随着这青衫少年一步步走上长而陡的阶梯,似乎能感知到外头的冷风了。四人心中大喜,终于能从这里离开,跟幼子报个平安了。可几人弯腰彻底走出地牢,抬起眼眸看过去,那身量挺拔的青衫少年站立在前侧几步远,单手执剑,马尾高束,安静看着四处房檐之上的一道道黑影。那些黑影身着统一的服饰,腰悬一块墨色玉符,皆脸蒙面具,站在四周高耸的房顶,垂眸冷眼瞧着他们。<1
放眼望去,足足百人,身上溢出的灵压几乎要迫着几个凡人跪倒在地。柳父唇瓣哆嗦:“这这
而他们的身前,只有一人。
闻惊遥目无波澜,抬眸看去,瞧见对侧黑衣人腰间的玉符上镌刻的字,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