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当好这个闻家家主夫人,一直端姿克制,何曾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可如今这里只活了她一人,对弟子的愧疚和心痛让她抛弃世家的颜面,俯身用额头碰地,几乎放声大哭。
哭声也掩盖了朝她逼近的脚步声。
闻琰脸色阴狠,陡然拔剑高悬过头,欲要朝她的后心刺下。可那柄剑却并未落下。
血水溅出,闻琰垂眸,看着从自己后心穿过的长剑,将他捅穿,剑尖露在外面,鲜血顺着剑身滴落。
一滴一滴,砸到庄漪禾的脊背上,染红了她的青衣。她再顾不得哭,忙回头去看。
闻琰还举着剑,瞳仁瞪大,似乎不可置信,一柄长剑穿心而过,与此同时,他的身后露出一人,纤细的少女攥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甩至一旁十几丈运庄漪禾愕然,对上浑身尘垢,马尾高束的慕夕阙。慕二小姐那张明艳的脸上有干涸的血迹,也有一路奔来染上的泥垢,分外狼狈,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她看着庄漪禾,似乎松了口气。<1“夫人。”
庄漪禾反应很快,厉然看向闻琰,他还在吐血,身子抖了抖,最后一口气也消散,来不及闭上的眼睛无神看着她们。“小夕,多谢。"庄漪禾站起身,乌发凌乱,脸色冷淡,“想不到鹤阶能耐还不小,连从小跟在家主身边的人都能被渗透。”说到这里,她顿住,想到什么,陡然看向慕夕阙。1庄漪禾几乎破音:“闻远鸿!”
闻承禺有两个亲信,他们同岁,一同长大,虽为嫡传和旁支,但几人关系素来比旁人更亲近。
庄漪禾不顾伤势,匆匆便要往东门赶去。
刚走了没几步,她听到惊恐的尖叫。
“家主一一"<2
那几乎刺穿她的耳膜,她站定,僵着脖子回眸看去。慕夕阙拿着同心玉牌,那玉牌并未挂断,声音是从玉牌里传来的。同心玉牌的另一持有者,是闻惊遥。
东浔闻家清正不苟,家规森严,家主之令无论是谁,无论要做什么,都必须遵从。
闻惊遥从未忤逆闻承禺的话,无论是三岁刚开慧的他被闻承禺关在书房,勒令背完上千条的家规和律法,几日未用一口水,吃一口饭。还是四岁的他被丢去清心观,守着雾璋山的大雪,耐霜熬寒,塑心明道,十年不得自由。
又或者是十七岁的他被闻承禺派出除祟,因此重伤。闻家主一声令下,整个闻家都会照做,他这个孩子也不例外。闻承禺让他去除内贼,他便去除,不问缘由。可他站在废墟与尸骸遍地的街上,瞧见那抹青影在刚斩杀那只祟种后,被一柄剑穿心而过,重重砸在地上的刹那,满脑子都是慕夕阙的话。“你这般顾全大局,不徇私情,永远稳重,不知日后会不会后悔?”闻惊遥向来挺拔不屈的脊背终于弯了一回,脚边的泥垢被一滴滴跌下的眼泪砸湿,手心握着的家主玉牌膈到他觉得掌心都疼了起来,但说不清是身体更疼,还是心里更疼。<2〕
他后悔了。<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