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足,避影匿迹,困于雾璋山顶那片茫然大雪中,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血脉走进,走出,成长到足以挑起整个东浔,唯独他磋磨年华,守着这座山,守着这些弟子,修为百年不得寸进。如今已至暮年,他单手提刀,竞在此刻感受到了年少一战成名时的傲然与意气。
十六岁时的他站在论道大会的擂台上,想着,他要用这柄刀斩尽所有不公,肃清河山。
如今六百年已过,世事沧桑,家破人亡,青春不再,垂垂老矣。万初朗然大笑:“六百年了,想不到还能和祟种交一次手,来吧,让我瞧瞧,到底是你们这些灭世邪灵强悍,还是我们人修胜!"<1他骇然挥刀,伴着泼洒的月光,风暴瞬息爆发,化为卷龙,以锐利之态呼啸冲去,而他挺直了平日佝偻的脊背,紧随其后。一刀祭出。
寒光映出那双苍老的眼眸,凌厉又森冷。
纵使世事苛待于他,但他平生之志,万死未悔。<5慕夕阙和闻惊遥搜了整个闻家,将所有留守闻家的弟子召集。闻惊遥祭出家主玉牌,沉声道:“修为不足金丹者去八大街以及附近城镇郡县撤离百姓,金丹以上者去东西南北四大城门支援。”弟子们迅速站队,拱手行礼:“是!”
闻惊遥看向慕夕阙,他还未开口,慕夕阙便知晓他的意思。“我与你一起去。”
闻惊遥薄唇微抿,说道:“那些长老修为不弱。”“我知道,我与你一起去。"慕夕阙脸色淡然,倒出几颗灵丹,一半塞进闻惊遥嘴里,一半丢进自己嘴里,止住身上的血。“杀叛徒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慕夕阙淡声说道,一边说,一边将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金钗都去掉,撕了条布带捆起及腰的青丝。
收拾好自己,她看着闻惊遥,笑了一声:“你看,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这身鲛绡了,现在报废了。”
闻惊遥唇角微弯,俯身抱住她,下颌枕在她的肩头:“夕阙,若这次能活下来,我再为你定新衣裳。”
慕夕阙并未说话。
闻惊遥只抱了一下便松开了手,和慕夕阙对视一眼,她懂他的意思,两人同时跃上房檐,沿着青砖绿瓦与高阁瓦楼奔移。“我与父亲彻查了闻家这一年来的所有账务,母亲查了闻家的学宫经营,我们又派亲信近身去查,共揪出十人,皆已在数年前便与鹤阶有秘密往来。”“只有这十人吗?"慕夕阙问道。
闻惊遥侧眸看她,沉默片刻,说道:“不知,若有其余内贼,此次也会现身。”
“你知道这十人在哪里吗?”
“在查出他们后,闻家便已派暗桩弟子为他们下了追踪灵印。”“所以你要先杀这十人,是吗?”
“是。”
闻惊遥牵住她的手,带她跃上十层高的阁楼,掠过一座座房檐,青衫和红衣在虚空中浸染霜白月色,划出浪纹,冷厉的风吹起他们的衣衫和青丝,长发交织在一起。
两人奔移十几里,循着灵印找至第一个人,远远瞧见那抹身影对奔逃的百姓袖手旁观,负手冷眼站在街头看年轻弟子们拼死抵抗祟种,而他作为一个长老竞动也不动。
慕夕阙一言不发,纵身跃上那位长老所在的正上方房檐,拔剑劈下。长老冷然抬眸,当即避退,瞧见来者是慕夕阙后,瞳眸微颤,转身便要跑。身前一条街之隔,一抹青影单手提剑,牢牢堵住他的去路。闻惊遥淡淡看着他,一手祭出家主玉牌。
“闻肃,第七堂副堂主,勾结外贼,敛财牟利,戕害生民,按闻家家规第三十七条、第六十九条、第一百三十二条,当斩。"<2话音落,闻惊遥与慕夕阙同时提剑,一前一后攻去。“兄长,东浔忽然出了这等变故,我们怎么走啊?”燕青来走至燕如珩身旁,两人站在窗前,一起看向下方街道中,闻家弟子正在有序撤离离城门较近的百姓。
燕如珩负手而立,漠然看着百姓们惊惶地拖家带口,抱着孩子或背着老人,和弟子们一同离开家。
“我已联系燕家暗桩,他们传信,西侧城门祟种不强,待会儿你从那里走。”
燕青来茫然看他:“那你不走吗?”
燕如珩淡声道:“暂时不走,我得去找找小夕。”燕青来脸色还有些苍白,被慕夕阙打的那三十大棍足以重伤筋骨,在榻上躺了这么多天也未好,燕如珩也因着这件事才带他在东浔主城多停了几日,订婚宴结束后也未离开。
听闻自家兄长这般说,他登时皱眉:“兄长,你还惦记那慕二小姐,她都已经和闻家少主定了亲,两人八字都录各家族谱了,便等于两个世家绑在了一起,你与她已不可能了!”
燕如珩面色不改,说道:“我们是朋友。”“你拿她当朋友,她何时拿你当过朋友?你看她将我打的!"燕青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面容不可置信。
燕如珩侧身看他,目露训斥:“是你口出妄言在先,朝家主和十二辰是你能非议的吗!”
“我一一"燕青来还想顶嘴,可瞧见燕如珩淡淡看着他,心头那股隐约的惧意有丝丝缕缕蚕食着他,他咬牙咽下未说完的话,闭嘴不再吭声。燕如珩又看向窗外,说道:“去收拾收拾,待会儿出城。”燕青来只能拱手:“是。”
他转身离开,和弟子们收拾东西。
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