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李繁宁,她倏然发问。1潘瑞这时却摇头,“实在是记不清了,公主啊,这都五年前的事了,哪里能记得请,好像是卖酒的吧,也有可能是卖锦缎的?反正梓州那个地方常年战乱,这些精细物件都紧俏,可受百姓喜欢了。”时隔久远,这些人的供词颠三倒四的,李繁宁抿了下唇,只好命人将潘瑞带下去。
潘瑞着急问:“公、公主,究竞何时能放下官走?这旧案与我等并无关联,当初大理寺也并未问到我们头上,实在不算知情不报吧?这、这周大人也不是这样说的啊……”
李繁宁脚下一顿,“周大人?”
她回头道:“哪个周大人?”
“还有哪个周大人,自然是御史大夫周崇贞。“潘瑞犹豫一番,还是说:“周大人也是为我们,他如今年迈,这两年久不上朝,不过当年他是下官的顶门上官,谢太傅遇难后,周大人担心下官受牵连,特意嘱咐过不必向三司提及此事,他说了,这案子要办也办不到我们头上,怎么眼下又…”李繁宁眯了眯眼,着重问了一遍,“你是说,周大人知道这事?”潘瑞迟疑地点下头,还不忘为老上官说话,“周大人为人和蔼,当初这件案子闹得太大,他也是怕我受牵连,何况太傅并未从我这里问到什么,我说与不说……应该也无关紧要吧?”
说到最后,潘瑞心虚地放低了声量。
衙吏将潘瑞带下去,李繁宁和沈骤站在原地,互相望了一眼。李繁宁侧首唤道:“青腹。”
不必她详细吩咐,青渡便已经应声而去。
周崇贞是周礼安的祖父,作为长安四大家之一,周家存在感可以说十分薄弱。
早在很多年前周崇贞就已经渐渐退出权力中心,任那几大世家斗得你死我活,周家也是一派祥和,就连小辈都没什么大志向,周礼安每日在礼部浑水摸鱼,周家好像也都随了他去。
三年前李繁宁回到长安,在无数次与世家的矛盾中,也唯独对周家最宽容。倒不是李繁宁仁慈,而是三年前周崇贞便渐渐退出了众人视线,毕竞他已经七十高龄,本来就是快要致仕的年纪。
不多久青渡便回来了,内狱这几步路她走得急,连带着气息都轻喘着,“公主,都问过了,这些人的确都得过周大人提点,所以才不约而同瞒下此事,不过,周大人并未向他们下达过什么命令。”“无需吩咐。“沈骤说:“周崇贞是言官,在御史台德高望重,他动动嘴皮子分析利弊,就足够操控人心了。”
“可……“青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与周家有什么干系?”李繁宁抿直了唇线,眉头越拧越深,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沉默了好半响,忽然轻声说:“赵明祥……
青艘问:“什么?”
李繁宁又垂目思量了片刻,说:“如今宫里的御酒都来自蓬莱仙岛。”“是……"青渡不明白,“这不是公主两年前向圣上举荐的么,当日礼部还因此愤懑不平,小周大人那个平日看到公主就要绕道走的人都为此来了趟公主府,要与公主商量那御酒供应的事。据说原来的御酒是由皇商供应,皇商都是小周大人牵的线,蓬莱仙岛这么插一脚,可是断了那些皇商的财路呢,那些人把小周大人闹的,好几日都不敢回府。”
“你还记得那供应御酒最大的酒庄叫什么?”“自然记得,叫赵氏酒………
青渡惊了一下,“公主是说,这个酒庄就是……“这酒庄里长安不远,就在咸阳,方才潘瑞说那人有渭北口音,咸阳正好地出渭北,若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自打蓬莱仙岛接手宫廷御酒之后,顾宴朝俨然成了这长安城及周遭地界的酒行一把手,他常年与各大酒庄有生意往来,何况当年这赵氏酒庄可是蓬莱仙岛的劲敌,对这酒庄背后的主人,顾宴朝必定熟悉。李繁宁道:“我去一趟蓬莱仙岛,青腹备马。”她说罢就要走,沈骤却忽然拉住她,“夜半三更了,我陪你去。”李繁宁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两人上了马车,李繁宁看沈骤一脸沉静,不由问:“你在想什么?”“我在想,"沈骤说:“周老御史是个聪明人。”李繁宁等他继续说。
沈骤便道:“三年前公主得圣意清查冀州御敌不利,姜氏因此藏锋掩锐,韬光养晦,因为他们从中看出了圣上想要削减世家权力的决心。可周老爷子比他们都更早察觉,也更早急流勇退,他能在两年前从御史台抽身,说明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谋划了。”
“看,他能隐身在这桩案子背后不被公主察觉,就是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