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的对象。”
李业衡记得，那是刚到梓州的第一日，知府汪兴为送来酒菜盛情款待，作为驻军太监的蒋元嘉也在其间，在旁添酒布菜的女子面容清秀，并不引人注目，整顿饭下来一句话都没说，很是本分，但是她穿的那身绸缎又不像普通仆妇，李业衡于是多看了她一眼。
汪兴为见状便说：“这位是蒋公公屋里人，婉娘，见过三殿下。”她只出现过那一次，但留给李业衡的印象很深，因为他头一次在一个蒋元嘉脸上看到了温情脉脉。
“她叫婉娘。"李业衡说：“具体身份我不知，但我记得她的模样。"<1李繁宁注视他良久，似是在思量李业衡话里有几分合理，须臾，对着旁边记录供词的青渡道：“青腹，上笔墨。”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李业衡笔下行云流水，勾勒出了一个女子的模样，李繁宁对着那画稿端详片刻，确认自己并未见过此人，便让青腹将画稿收好。她没有与李业衡叙旧，很快就离开了。
内侍望着公主来去汹汹的背影，心惊胆颤地入内，又对那头端坐的人说：“殿下，此案……当真有转机吗？”
李业衡垂下眼，没有回答，墨渍弄脏了他的手，他不由捻了捻指腹。夜里，李业衡闭上眼又梦到梓州。
他对李繁宁所描述的画面只是冷冰冰的字句，远不及他梦里让人触目惊心。硝烟弥漫，残骸遍地，满目疮痍。
属官颤声问他，“殿下，退吗？”
李业衡两眼空洞地站在城楼上，好半天才说：…退。”退，这一退，退的是大周的国土，不知又要妄添多少人命。李业衡感到深深的无力，天还未凉，他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枯坐窗前又是一夜。
几日后天气转凉，延德帝移驾回宫。
李业衡的去留成了一个问题，虽说梓州案要重审，但三皇子到底还是戴罪之身，延德帝既然没有发话免他禁足，他这些日子也没有擅自从晖和殿出来，陈捞一时不知究竟要不要多安排一辆车架。
他也不敢问，前些年三殿下这几个字在圣上眼里就是禁词，以至于现在也没人敢试探圣上的心思。
陈捞等了许久，一直到上了车架延德帝都没提及李业衡。李业衡盘坐在茶案前，听着外头热闹的脚步声，每一次天子移宫都是沸沸扬扬，他远在王宅，却总能听得一清二楚。侍奉的内侍趴在窗头，眼看车架启程，内侍急得不行，“殿下，要不、要不奴才去问问？是不是安排车架的宫人给忘了，圣上既未让您重新回去王宅，那便该随众人一道回宫啊！”
李业衡却挽袖添茶，行宫的茶水与皇宫有所不同，此处水质较软，泡出的茶水似乎多了一股柔香。他少时来这里，停留时间过短，加上心性浮躁，并不能品出其中分别。
三年的幽禁，他似乎连味蕾都比从前敏锐许多。陈捞赶来时就见他这样不慌不忙，急声说：“三殿下、别喝茶了，圣上有旨，要您一道回宫呢。”
李业衡徐徐撂下茶盏，含笑道：“好。”
不知为什么，他明明面容沉静，却莫名让陈捞觉得毛骨悚然。这是李业衡第一次在日头下踏出宫外，前方的仪仗队已经走出很远了，李业衡的车架被安排在最末。无数双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拢着袖口目不斜视，正要登上车架时，就见不远处两个人迎面走来。李业衡脚下一顿。
沈骤的伤还没好全，下地走路都勉强，孙有容这把老骨头只好屈尊降贵地给他当拐杖，见他一瘸一拐走得费劲，不由吹了吹小胡子，嫌弃道：“我说，你这身子骨也太脆了，年纪轻轻这么不抗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二十棍子下来三天就能跑会跳。”
沈骤迎着李业衡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一下，但很快他就转开了。
只见他拉着尾音卖乖道：“有劳孙大人照料了，回去我还请你去珍馐坊吃饭。”
“我可不敢。"孙有容说：“谁知道这次你的钱又从哪来的，省省吧，别再把自己折腾死了。”
两人湮没在庞大的队伍里，沈骤说了什么李业衡已经听不清了，他没有回头，却在原地站了很久。
内侍凑头过去，低声道：“那位就是那位兵部沈侍郎家的长子，六公主对他很上心呢，殿下瞧见了，是不是很像？”“的确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