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给钱,我们怎么办?”“不是还有辆车吗?我咋感觉快要下雪了,你赶紧再去叫几个人来,快去。”
叶秋容醒来,瞧见头顶熟悉的床幔,侧眸看向窗外,发现天已黄昏。段澄恩不在身边,也不在卧室,丫头四妞坐在不远处梳妆台边的皮椅上,一只手撑住脑袋打瞌睡。
她掀开被子下床,身上衣服换得差不多了四妞才醒,起身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问她是不是要出门。
“医院那边可来电话了?“守在医院的仆人说过,一旦叶父病情有变化,无论是好是坏都会借医院的电话打回段宅报告。“还没有。太太睡了一下午,要吃点东西么,我这就去厨房……“不用。"她穿戴整齐,一件首饰没戴,抓起梳妆台上的手套往外走。她站在二楼往楼下看,虽然没有看到段澄恩,但看到阿坤在一楼坐得端正,稍稍放心下来。
阿坤作为保镖,从来都是跟着他身边的。
下到一楼,阿坤主动起身叫她,她左右看看还是没瞧见,这才有些起疑,低声道,“先生呢?”
“他出去了。”
“你没跟去?”
“少爷要我时刻跟着太太。”
上一次他叫阿坤单独跟着自己,还是两人第一次为白扇周吵架的时候。既然要跟着,为何不是他来,反而叫阿坤?她心里空荡荡像缺了一块,没底气地追问道,“他去了哪里?”“少爷没说。”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难道还在为白扇周的事甩她脸色?算了,如今自己的父母还在医院躺着,她哪里还顾得上他?
叶秋容心中吃味,倔着性子哼一声,让他们备车,“去警察医院。”叶父被闯入者吓至昏厥之后,转入重症病房由专人看管,顾均胜特地加派了人手,如今两间病房门口都有两名警察把守,不存在交替班之时出现看守漏洞医生告诉她,母亲哭了这些时日,视力更加模糊,削好的苹果递到面前也看不见。她想着段澄恩不在家,干脆就在病房住下,脱掉外衣同母亲躺在一起,头挨着头,好像又回到孩童时候。
叶母在被子里握住女儿的手,闭上双眼笑,“那时候,和你一般大小的孩子都一个人睡了,只有你不乐意,说自己那间房闹鬼,缠着还要和我睡。后来佩又说漏了嘴,让我听见你同其他孩子说,你根本不怕鬼,我才晓得你是骗我的。她用力回握住母亲的手,才恍然发现,记忆里母亲滚烫而有力的手如今已经变得干枯、发凉,总也捂不暖和,忍不住鼻子发酸,道,“还不是想和你一起睡才撒谎的。”
“那时候你睡觉可不算规矩,冷了裹被子、热了踢被子,我没少遭罪。”“哎呀,就这么点事,絮絮叨叨说了多少年了。如今我早就不踢被子了,睡相好得很。”
“光睡相好了就完了?你那时候长身体,睡到半夜老肚子饿。这肚子一饿俄就要喊我起床给你煮宵夜。今日要吃面条卧个鸡蛋,明日糖水蒸蛋上面就非要洒上桂圆干,难伺候得很。”
“那怎么了?单我一个人吃,难道爸爸每次下班回来,不是都撞上好时候,同我一起吃来着?妈你就是偏心,给爸爸也做宵夜,从不见你抱怨。”“那是你没听见。你等他醒了问问,你不吃的时候,他可有一回是吃着的?”
调侃到这,两人想起叶父尚在昏迷,气氛又低迷下来。叶母强忍住泪水,笑中含泪道,“你嫁出去那天啊,我就想着,这三少爷以后不但没有好觉睡,家里下人、厨子估计也睡不了好觉了。当时还同你爸说,担心你因为习惯不好,三少爷和段老太太的批评呢,没想到老太太走得这样早……三少爷也没少伤心,你要多陪陪他才是。他不像你,爸爸妈妈都还在,即便在,他是个男人,当家作主的,也不能同你一样睡在妈妈怀里撒娇,你可明白?”对啊,她光顾着自己伤心难过,忘了段老太太也才刚过世。父母先后过世,他……也会有想念父母的时候吗?
叶秋容挽住母亲胳膊,将头靠过来,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总之,妈妈身边最舒服,我以后都和妈妈睡。”
“胡说,成了家的女人,自然是要睡在丈夫身边的。”见她闷着不吭声,叶母察觉到异样,侧过脸来关切道,“又跟三少爷吵架了?说了多少回,这件事原不是他的错,你不能拐好几个弯,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若咱们家有这样的家世,你又非独生,指不定闹出不着更大的事来。你老实说,又撇下三少爷一个人出来了?”
“他先出门不告诉我的,我倒是想说,上哪儿找人去呢?妈你就别帮他说话了。”
“那你睡醒了就记得回去找他,别叫他担心。”“知道了……”
夜渐深,母女俩靠在一处,心里好受些。她眼皮渐渐重了,耳边只有母亲哄孩子似的低声呢喃。
“我何时帮他说话了,心一直都向着你的……我的女儿……窗外开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