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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酒(2 / 2)

明亮辉煌的水晶灯照得苏砚之睁不开眼。回过神来他已经进了套房,目之所及全是古董摆件和西洋玩意,倒和他家中父亲的珍藏相差无几。屁股挨到凳子,疼得他纰牙咧嘴。正准备解扣子把脏衣服脱下来,手摸到脖子上名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警觉,摘下项链塞进裤兜。沈丽曼推门走进来,手上拿着一身新衣服,吓得他捂紧胸口。“沈、沈太太?"她不是去应酬了吗?

沈丽曼斜他一眼,拿着旗袍径直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脱衣服,“还不是因为你,我身上脏成这样,怎么好同人吃饭喝酒,不是硬生生要黄了生意?”隔着屏风后透过来暖黄色淡光,女人曼妙的身材渠映在刺绣真丝上,灵蛇戏水一样在他面前游动。没一会儿那件弄脏了的旗袍搭上屏风,沈丽曼换上一身珠光白苏州刺绣半开襟旗袍,一边穿鞋一边往门口走,留苏砚之坐在身后,盯着她的水蛇腰看。

她穿成这样,到底是要陪谁吃饭?

想起她死了先生,若要留住帮派里的生意,自然只有她自己出马应酬,苏砚之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庆幸吗?她先生已死,他动了什么念头,至少合乎伦理。难受吗?一个女人需要亲自出面应酬,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也没资格。她看上去不是那种仇大苦深的女人,死去的亡夫应该带给过她快乐。一想到她曾经靠在别的男人怀里笑,苏砚之承认自己嫉妒。怎么就忍不住想她,想去见她,看她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想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讨好而感到高兴,想知道她今天出现在工厂门口是否当真只是路过。

色令智昏,所以自己如今又昏又傻。

怀里视若珍宝的相机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他晃神看向窗外,努力寻找那抹白色身影的间隙,司机已经请了医生来,把他按在床上,开始从上到下,逐一理他身上的伤。

等医生离开,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周遭酒楼和饭店亮着五光十色的招牌,喧闹若白昼。

歌舞声、吆喝声,男人呼朋唤友的声音和女人娇俏的浅笑声混在一起,共同组成独属于上海的不夜城。

她在陪男人喝酒吗,不知喝了多少?

苏砚之坐立难安,趁司机下楼吃饭,打开门走了出去。底层马与猎犬酒吧,他捂着胸口转一圈,没看见人。询问之下,服务生说今晚的贵客在顶楼龙凤厅,听见爵士乐队的声音就到了。他设想过她的酒量。能在帮派之中立有一席之地的女人,酒量不会差,可相比之下,男人不要命起来,她或许赢不了。顶层龙凤厅有一半在露天,舞池里除了中国人还有洋人,围在一起谈笑、跳舞。他穿过舞池,终于在半圆形台阶上的餐桌边找到她。王海胜是汉口申鑫四厂的老板,名下有着中国最大的民营纺织集团。沈丽曼今日铁了心要拿下他手里联合办厂的生意,一杯接一杯陪着不知喝了多少瓶。先是香槟、波尔多红酒一类尚温和的酒,接着是绍兴女儿红、天津玫瑰露一类的烧酒。王海胜迟迟不松口,她知道这酒没喝到他心口上,命人拿了两瓶芝华士来,掺上冰块,与他对饮。

“好好好,沈太太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我喝不下了,不喝了、不喝了。“王海胜打着饱嗝,满意地站起身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沈太太够诚意,这生意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便让人送合同过来,选址办厂的事儿,具体细节还要沈太太多操心。”

她其实已经有些昏沉,强打起最后一分精神,左手拿起雪茄剪干脆利落替他剪了茄衣,右手打燃火机。

“承蒙王老板看得起,我让人准备两瓶最好的酒给王老板带回去罢。”“不了不了,倒让人说我欺负沈太太一个女人,改日再喝。”顺着王海胜离开的背影,她隐约看到苏砚之就站在不远处,满含担忧地朝她这边看。

他怎么下来了?

沈丽曼没来得及看清苏砚之的表情,一个穿棕色西装的男人端着酒挡到她面前,俗气的红色领带随酒杯一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晃得她想吐。“沈太太,久闻不如见面。鄙人武净,在上海做酒楼生意,赏脸喝一杯吗?”

男人不知道已经盯上她多久,王海胜前脚刚走,他后脚立刻迎了上来,一边搭讪,一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面前醉眼朦胧的女人。武净,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她沈丽曼不认识的人,在上海不过泛泛之辈。感觉到他越靠越近,一股浓郁又俗气的古龙香水味钻进鼻子,沈丽曼不耐烦地闭上眼睛,正打算开口让他滚,面前男人被一股力量撞开,苏砚之的脸出现在她面刖。

“你还好吗?”

“哪儿来的臭小子,没长眼睛敢撞你爷爷?”男人被红酒洒了一身,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苏砚之确认沈丽曼没被男人碰着,转过身来道,“沈夫人不胜酒力,已经不能再喝了。武老板改日再来去。

“老子来不来也是你说的算了?“男人一个眼神,身后两三个保镖模样的人立刻围上来。

沈丽曼身后站成一排的手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见状立刻就要一拥而上,被沈丽曼抬手制止。

“不急,先等等。”

她看着面前受了伤的男人挡在她面前,不算宽厚的背,胳膊和腰一样细。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倒要看看,他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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