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条丝质睡裙,浑圆的肩膀比钨丝灯还要亮。骄纵惯了的太太难得温柔,低头擦完身体,又找来睡衣给他穿上。两人肌肤相亲,他身上热起来,比方才缝合伤口的时候绷得更紧。再看下去,只怕伤口又要裂开。
他猛地移开目光,左右胡乱张望两眼,最终指着自己左边胸口上一条足有二寸的疤痕说道,“这条疤是抓江北帮头子张亚樵留下的。他带人抓门绑架富商、外国人索要赎金,拿到钱之后撕票抛尸黄浦江,捞都捞不着。我带着二十厂个兄弟把他堵在码头的时候,他拿刀砍我。后来见逃无可逃,便一鼓作气跳了江,两个会水的兄弟把他捞上来的。”
“山东拳师钱永贞的案子你可有听闻?这块疤就是他们在上海码头与断刀盟火拼,我带人赶去阻止的时候被误伤的。刀深入骨,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才能起身活动。”
“还有这个,你若想听,我细说”
身边人悄无声息,侧眸发现她靠在软枕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白绸睡裙被撩至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
她倒睡得快。顾均胜的手停在半空,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牵过她睡裙裙摆遮住膝盖,抱着人往枕头上靠,然后侧过身子去关灯,睡在女人身边。床头左面玻璃窗上糊有油绿描金的花纸,隐约有月光渗进屋内,照着地毯上一大一小两双绒面软底拖鞋,像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小兽。顾均胜借月光久久地瞧着身侧人熟睡的面孔,渐渐觉得眼皮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