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觉与少女的衣袂无二。
谢璟无意识地攥了攥纱帐的边缘。
待到将至寅正,谢璟再次醒来之时,身侧之人已半蜷着身子,面向着他沉沉睡去。
他拂了拂黏在谈思琅嘴角的几根碎发,指节不经意地掠过她温软的面颊。他滚了滚喉咙,俯身帮她掖了掖被角,又顺势吻向她小巧可爱的耳尖,在心中暗暗道:“等我回家。”
而后,方才披上衣裳,放轻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净房行去。路上撞见守夜的木莲,他轻声交代:“夫人昨日走了不少路,想来是有些累了,待夫人醒后,去仰南院将才许嬷嬷请来,为夫人好生推拿一番。”木莲点头应是,已不会觉得惊讶。
府上伺候的人都知晓,谢大人很是爱重这位新进府的夫人。加之夫人性情温和大方,不少侍婢都羡慕她,竞得了这桩在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差事。
谈思琅再次醒来时,谢璟已经出府了。
她揉了一把脸,唤人进来侍候梳洗。
槐序将青盐递给谈思琅,目光落在谈思琅白皙的脖颈,却是忽而一愣。青阳心心直口快,且又因未经人事,并未多想:“这初秋的蚊纳可真是恼人得很,这还挂着纱帐呢,竟也这样厉害。”谈思琅不解:“什么蚊纳?”
青阳道:“小姐脖颈间,可不就是被蚊纳叮咬了?”一面说,还一面去寻前几日那一盒药膏。
谈思琅闻言,本能地用手捂在颈侧,却是忽而忆起昨夜里那个吻,后脖颈“噌”地烧了起来,佯嗔道:……是,也不知这纱帐是怎么回事,竞没能将那蚊呐拦住。"<1
她声音越说越小,却还不忘补充:“一阵,将这纱帐换了罢。”青阳顺着她的意思,拍打了两下那恼人的纱帐。槐序却是若有若思,低声应是,复又道:“谢大人晨起之时为小姐留了一张花笺。”
谈思琅接过槐序递来的花笺,上面赫然是“悠悠,等我回家”六字。<1“字倒是好看。"她舌尖吐出极细声的一句话。槐序笑意盈盈。
姑爷心中记挂着姑娘,她便欢喜。
谈思琅捏了捏指尖,将那花笺整整齐齐折好,命槐序好生收放在她的小匣子里;继而安安静静地用青盐擦了牙、漱了口,又乖觉地任由青阳往她颈侧涂了药膏,这才换了身家常的衣裳起身。
…谢璟这人,未免太会讨她欢心了些。
谈思琅看向身旁的两位侍女,纠结片刻,还是开口:“往后也别用小姐姑娘之类的唤我了……大婚这么几日,也该改口叫娘子或是夫人了。”二女一愣。
谈思琅解释道:“若是在家中习惯了,以后出了府,当着外人的面也这般唤我,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指不定要怎么想呢。”青阳笑问道:“娘子今日想梳什么发饰?”这婚事仓促又突然,且还隔着一桩退婚官司。如今小姐与姑爷能合得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简单些就行。”
待用过早膳,因着昨夜只是擦了擦身上便睡下了,谈思琅又去了净房,在浴桶中泡了一会儿;正想着去清点一番自己的嫁妆,却是听闻仰南院的许嬷嬷到了。
许嬷嬷在宅院里伺候多年,何等通透,晨间听着木莲传的话,她只当是小夫妻面皮薄、害羞得紧,方才找了昨日走多了路这样拙劣的借口。见着谈思琅带着一身水汽从净房中走出来,她愈发肯定自己心中所想。推拿之时,她特意留了心,好生为谈思琅按揉了一番腰腿之间。她心中腹诽,这谢大人,当时不知节制,只知晓事后补救,着实不够体贴。2难怪老夫人每日都在担心。
哎!
婚假过后,再度回到大理寺,谢璟手边堆了不少事情。他眉心微蹙,差人回府上传话,说晚间夫人若是饿了,自己用膳便是。还好他办事颇有章法,效率也极高,待到天边泛起一层薄紫之时,总算是将累下来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待他披着暮色匆匆回到栖竹院时,谈思琅正坐在在廊下,听府中的侍女讲趣事乐事。
他刚跨过栖竹院的大门,便能听见欢喜的笑声。廊下已点了灯,远远望去,明晃晃的一片,温柔又热闹。谢璟心中微动。
真好。
真好。
若能一直这般,他便也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