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渊潭畔转悠了小半刻钟,便往燕京城中最为繁华的前门大街去了。
见着喜欢的发钗,谈思琅下意识想从佩囊中翻出银子付账,却是被谢璟握住了手腕。
“大庭广众之下,“谢璟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旁人若是见着我这大理寺卿连给夫人买支发钗都舍不得,指不定要传出什么话去了。”“………那我一阵请你吃点心!或者听戏?还是说你想买些书回去?”谢璟眼底无奈更深:“夫人,我说过的,夫妻之间,不用讲这么多投桃报李。”
他知晓,这是她的习惯;但他最怕的便是她这要与他“明算账"的习惯。在他看来,感情就是要计较不清,方才能长长久久……纠缠下去。3谈思琅回过味来,仰起头甜声道:“我第一次成婚嘛。”除却一些她不太愿意承认的沉沦,她对这桩婚事还算得上满意。谢璟对待亲人不仅温和,还很是有趣,是以她完全没有要与他划清界限、相敬如冰的意思。
方才那般,只不过是因为成婚不过五日,她尚还未完全适应,一时口快而已。
害怕谢璟生出什么误会,谈思琅话音刚落,便将新得来的发钗递到他手中,柔声道:“可以为我簪上吗?”
一面说,一面还抓住谢璟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个“好"字。1谢璟心中一动,默念了两句《心经》定神,这才接过发钗,替谈思琅簪在发髻间。
谢璟端详片刻,道:“很好看。”
谈思琅低头偷笑一声:“我正想问你呢,你果真是会读心术不成?”待到回程路上,谈思琅玩心大发,还想继续与谢璟写字交谈。谢璟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拒绝。
因着午后没有歇晌,马车又晃晃悠悠的,玩了小半刻钟,谈思琅便泛起困忌。
谢璟见状,先是扶着谈思琅在自己腿上躺下,继而从矮几下的抽斗中翻出一块厚薄适中的凋被,盖在妻子身上,轻声道:“睡罢。”“明日我寅正便要出府上朝,你好生睡你的就是,不用想着起来送我。母亲那边,逢十再去晨省问安便成。”
谈思琅轻轻“啊"了一声,终是没有拒绝谢璟这份明晃晃的好心,只将脸颊在他衣摆上蹭了蹭,闷声道:“辛苦你啦。”他腿上枕着倒是舒服。
谈思琅迷迷糊糊地想着。
谢璟没有接话,只抬手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替她按揉着额上的六位。这还是当年蔡萱初到江南时夜不安眠,他特地向一位老医师讨教来的安神之法。
眼皮发沉的谈思琅颇为受用。
她发出一声舒坦的喟叹,又往谢璟身前挪了小半寸,复又无意识地攥紧了谢璟的衣襟。
谢璟无奈地轻笑一声,她这是把他当作谁了?总之不会是他这个夫君。
见着怀中之人呼吸渐稳、已然熟睡,谢璟方才缓缓地摊开几卷公文,借着矮几上的油灯,默默看了起来。
朝中之事繁杂枯燥,但怀中之人的梦呓之声却是极为有趣的。他弯了弯嘴角。
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时,谈思琅仍在梦中。谢璟未加思索,便抱着她往府中行去。
邻府的徐大人亦是刚刚回府,远远望着谢府门前的动静,只当自己是眼花、又或者撞到鬼了。
他可是知晓,谢大人的婚事是陛下强行赐下的,他这样的冷硬之人,又怎可能与那被陈夫人捧在掌心的谈三小姐相处得如此…融洽?谢璟抱着谈思琅回到栖竹院,正待将她安顿入睡,却是听得仰南院那边传了话,说程老夫人一一便是蔡萱与蔡蕙的母亲,今岁要大办生辰宴。谢璟敛眉默了默日子。
外祖母的生辰在九月中,京中红叶正盛的时节。也不知姨母是独自赴宴还是……
会带上府中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