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假扮丫鬟时眉心一蹙,又在他听见冯般若竞然还去色诱宋俞时又是一蹙。
等到冯般若把话都说尽了,他才道:“为今之计,我们即便去了相州也于事无补,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大名。”
江碧同不解其意:“去大名?”
“是。“郗道严又饮一盏茶,“大名是靖王的驻地。上京太远,一来一回所费时间未免太久,而靖王一贯驻守藩镇,封土有难,他岂有坐视不管之理?”“可我听说靖王已经出家了。"江碧同犹豫道。李自秋应了一声:“是,他虽未剃度,但常年在空相寺礼佛,无事绝不踏出一步。”
冯般若和郗道严面面相觑。
难道是郗道严推理错了,这件事并非是靖王主导的?可是她一时也想不出除靖王以外,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将邺城三州轻易握在手中。冯般若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出脑后,只道:“既如此,我们就给他一个不得不出面的理由。”“什么理由?“江碧同和李自秋齐声问。
冯般若道:“要看你们敢不敢跟我干了。”对于如何靖难,冯般若早有计划。郗道严给她的几个建议她都嫌麻烦,孤注一掷要去烧大名的粮草。粮草都烧尽了,靖王无法起事,那一切谋划全部白费,相州城人死成空,反倒不美。
但郗道严劝她:“相州瘟疫横行,又遇封城,城中粮草必定紧缺。与其烧毁了白白浪费,不如运去相州赈济灾民。”只是烧掉只需要一把火,而偷运粮草,还需要耗费很多心思,稍有不慎被人逮住,更有谋反之嫌。如今将事情说给江碧同和李自秋,冯般若故意隐去靖王有谋反之意不提,只说想去大名偷盗粮草,逼迫靖王赈灾。在冯般若看来,此事最难的就是如何转运粮草了。
冯般若说完,李自秋道:“这倒不难。”
“我水镜堂在大名亦有分部,船只、人力都不是问题。"李自秋道,“从大名到相州有漕运相通,只要可以靠岸,此事我就可以办妥。关键问题是应当如何让靖王同意放粮赈灾。”
冯般若闻言,不由一笑。
“这个,就包在我身上。”
相比于不太熟悉的明王,冯般若是见过靖王的。靖王只比今上大上几岁,今上夺位时有从龙之功,今上也信任他,所以将他封在如此要道之上。每岁年节、皇帝寿诞,他都会进京祝寿。每次见到冯般若他都笑呵呵的,面目慈祥,有时候会跟她一起聊聊佛经,多次出言说倘若他的儿子年岁相当,必要让他的儿子迎娶冯般若。
冯般若自然知道,天家之中不会有人真的清心心寡欲。倘若他真的清心寡欲,便也不会站队今上了。
但即使如此,相州之难,他也有着最大的嫌疑。一行四人之中,只有江碧同一人需要辞别父亲。江碧同很快想到理由,去求了母亲,只说想去大名置办嫁妆。母亲念及她很快就要出嫁,最近跟父亲的关系又不好,出去躲一躲也好,因此同意了。几人略做准备之后趁着星夜出发。为了不引人注意,只从江家支了辆马车上路。过城门时江碧同虽然有户籍,路引却是去大名的,因为距离相州不远被按下排查。冯般若正被他们问得有些不耐,门帘掀开,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谁要去大名,过不过相州?”
冯般若定睛一看,是宋俞。
她登时明白了,这就是宋俞想的办法。他嘴上答应请他父亲帮忙,实际只是在城门口堵要去相州、大名的人,再请那人帮忙探查。他自然知道相州如今只进不出,但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了。冯般若感到无语。
宋俞看见冯般若先是惊喜,随后脸色唰地一白:“你竞还是要去相州吗,你就一点也不相信我吗?”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不值得相信。
冯般若勉力组织语言,实在是挤不出一滴眼泪了。“我还是不放心阿姊。“她解释道,“尤其听了你说相州形势严峻,我更不能放心了。如今我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全把指望寄托在你上吧,难为你不说,连你也没有旁的办法。”
宋俞道:“可是相州的形势真的太严峻了,你贸然去真的会送命啊。”冯般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片寂静之中,传来郗道严的声音:“般般,是谁来了?”
说罢,他拿手掀开车帘。昏暗的烛光下,跳动的火舌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半倚在铺着素色绒毯的软榻上,肩头裹着一件厚披风,整个人是近乎透明的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