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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林因为多泥沙,海水并不清澈,因此根本看不见那戒指掉到了哪里,那女人站在浅滩边上急得直跺脚,指着导游威胁:“你们找人给我捞上来,我那戒指三十多万呢!捞不上来的话,我要让你们赔!”
中年男搂着女人,小声安慰她,随后朝着导游颐指气使:“听见没!快去找人来捞,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在马来有生意上的朋友,也认识你们当地的警督,捞不上来,我要告你们景区的!”
导游是马来本地人,中文说得磕磕巴巴,此时憋红了脸,结巴道:“这里水下有鳄鱼,没人愿意来捞的!没人的...”
“我不管,你不捞上来,我就不让你们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身后的游客有的看不过去,也出言帮着导游说话,方东刚想过去,被王颋拦住:“小方总,这种事您还是别过去了,有失您的身份。”
方东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一想到爷爷,反驳的气焰立刻又灭了,他现在可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的小方总,尤其是这几天,更是要老老实实的。
但心里还是不爽,他都这么大了,出门还要被管这管那,简直比小学生还没有自由!
突然就没了看热闹的兴致,方东抬腕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招招手,往游艇的方向走,余光却看见左前方的林间隐隐约约有船划来的身影,但看不清船上坐的什么人。
一旁的导游却兴奋地朝小船大喊。
他听不懂马来语,但导游一直重复着“南”这个音,是小船上那人的名字吗?
方东直起身,往小船上看,刚巧看到船的屁股,木制的船身,似乎是早上巴瑶族人划的那种“莱帕莱帕”。
小木船划到游船前,他看见船上人站起身,低着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方东心咚咚直跳,他又遇见了那束雪山玫瑰。
...
导游叽里呱啦地和那巴瑶女说了一堆,方东一句也听不懂,转头问大彪:“他们说的什么?”
“这个巴瑶女好像可以帮忙有偿捞戒指,导游问她愿不愿意帮忙。”
方东点头,望着“lepa-lepa”上的女人,她似乎在和导游讨价还价,双手环胸,表情淡淡的,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句。
四周其实有些吵闹,远处有林间鸟兽的鸣叫,风刮过水面的轻响,丢戒指的女人在无理取闹,还有左前方一家三口游客的窃窃私语。
方东却一句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周围的世界似乎与他无关,他的目光只能追随那朵雪山玫瑰。
小木船上的巴瑶女黑发雪肤,静静站立在木船上,她望着河面,不发一言,在等待商讨的结果。
“一千就一千!不过先说好,如果没捞上来,我一分钱也不会给的!”
年轻女人趾高气昂地翻了个白眼,导游把结果告诉巴瑶女,女人点点头,转过身,她的目光掠过人群,方东呼吸一滞。
阳光下,那双眸子是灰色的,更显淡漠。
可偏偏她却有一张五官极浓艳的脸,这极致的淡与浓,让人忽略她身处的只是一条破旧的小船。
巴瑶女走到船沿边,戴上自制的简陋潜水镜,做了几个准备动作,“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年轻女人踩着恨天高,走到浅滩边往下看,一脸嫌弃,“这水脏死了!她能不能捞上来啊?”
导游手指着周围,胸有成竹地说:“这里,整个仙本那,如果南捞不上来,就没有人能捞上来!”
他中文说得一般,但方东敏锐抓住了话里的重点,问道:“她叫南吗?”
导游点点头,脸上露出崇拜的神色,“对!我们都叫她南,她是整个Bajau,最好的海底猎人!她的眼睛比鲨鱼还厉害!肺活量和海豚一样!”
见方东疑惑,大彪在旁边提醒:“Bajau就是马来语的巴瑶族。”
方东问:“她也是巴瑶人吗?”
导游点点头,又摇摇头,抓耳挠腮的想了想,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她是中国人,几个月前,Bajau族的族长把她带回来,她从此就是Bajau人。”
方东听明白了,有点诧异,他能看出南和当地人相貌有很大区别,但没想到她也是中国人,但既然是中国人,为什么又会加入巴瑶族呢?
虽然他不太了解巴瑶族,但这些巴瑶人住在破旧的船屋里,以捕鱼为生,在海上四处漂泊,这样的生活怎么也算不上惬意吧?
“中国人?骗谁呢?不会是你们想多要钱编出来的借口吧!”
年轻女人冷笑,导游急得涨红了脸,辩解道:“我不会瞎说!我的中文还是南教的,她就是中国人!”
“既然是中国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生病了,需要巴瑶人...”导游急忙辩解,又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捂住嘴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年轻女人一脸嫌弃:“生病了?啧啧,什么病啊?不会是那种不三不四的病吧?”
方东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知道人家得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病?你是医生?还是你有这方面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