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门扇,露出一缕昏黄的薄光。他抬手,敲了两下,说:“四哥,我到了。”“进来吧。”
章肃辨不清里头那人的情绪,如笼罩着一层雾霭,可向来如此,从没人能明明白白洞悉钟聿行心里的想法。
他垂首推门,恭恭敬敬地跨过门槛,可刚一进入,余光里不同往日单调的身影,令他错愕地抬起了头。
从没人能明明白白洞悉钟聿行心里的想法。从没有人。
“明翡…"章肃颤颤悠悠地举起手,食指指向的,正是挨靠在钟聿行怀中的女人。
如同晴天霹雳。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又到底是谁,要逼他上死路。
明翡其实不是很想看章肃向钟聿行求情的模样,那尽管会让她心里感到爽快,可老师受到的伤害,仍然无法弥补。
她最关心的,是他的下场。
所以章肃进来时,她抱着一盆葡萄,正小心心翼翼地撕开一层葡萄皮,再把皮放到碗碟旁边的小口,葡萄则丢进嘴里。尝过后,发觉不是很甜,只占了个大“四哥!”
纵然她再不关心,也没法平静地漠视章肃果断双膝下跪的场景。“四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章肃嗓门扯得很大,中气十足,有些嘶哑,“我不该不听你话,钱我明明赚得够多了,何必还铤而走险……
啪,啪,啪。
他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自己,听声音,一点都没留情。明翡呆愣地看着这幕,手指还拈着一颗刚撕好皮的葡萄,忘记吃了。比起她,钟聿行的漠然更显于面上,他拿过那颗暴露在空气中十几秒的葡萄,已经不够新鲜了,随手一抛,咕噜噜地滚到了章肃面前。“当初我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都记得……“章肃两眼通红,哭起来的功力一点不必女人差,“你让咱们挣的钱,就放心大胆地挣,不让咱们挣的,碰都不能碰一下…”钟聿行没接话,抽了一张纸,把明翡的手捉到膝盖上,一根根擦拭她被汁水沾湿的手指。
章肃想站起来,可他身宽体胖,一下使不上劲,不得已膝行两步,可那些话已经冲口而出,“四哥,这么多年,我对你尽心尽力,从未有一秒钟想过要背叛你!我知道我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别人给我更多,我都不稀罕!”“你二姐,当初要拿新天地的经营和管理权收买我,我转头就告诉你了!还有钟世承要和你二姐联手,先把你排挤出去钟家,也是我亲自拿到的消息,那一个月,我喝酒喝得胃出血,才好不容易撬开那些人的口……那么多年,我帮你组局,想尽办法讨好那些董事、股东,还有京城多少纨绔,都指望着我帮他找乐子!帮你维系关系,我心甘情愿,四哥,我知道错了,你以后当留一条狗在身边,怎么使唤我都无所谓………
这些话,明翡听得似懂非懂,可心里已经开始暗自琢磨。眼见钟聿行不为所动,章肃的眼睛转到明翡身上。当年为了进入许家,后又为了留在钟聿行身边,他使出了多少劲,打断了几根骨头,自己心里有数。
风水轮流转,一向被自己当作玩物的女人,如今成了钟聿行枕边人,为了活下来,再断一条又如何?
他扶着桌子继续膝行,径直跪到明翡跟前,好似当初他想强迫她跪下来的姿态。
“明翡,明翡一一”
他话还没出口,一巴掌已经扇上来了。
钟聿行收回手,用刚刚帮明翡擦手的纸,又擦了擦自己掌心。“站起来。”
章肃扶住桌子,撑着才能起身,可腰还是不敢直起来。刚刚那巴掌,他已经明白钟聿行的意思了,不敢往明翡那再走近一步,还识时务地换了称呼:“钟先生,哪怕你让我从底层重新做起,我都心甘情愿,只要你肯留着我,肯高抬贵手.……
方才那几番声泪俱下的话,字里行间无非就几个字一一求他高抬贵手。可钟先生的贵手打完他一巴掌,慢条斯理地撕起葡萄皮,果肉饱满圆润,比当初明翡瞧见他脚边那女人剥得还要好,手再一抬,不紧不慢地喂到她嘴里。他问:“翡翡,甜吗?”
明翡牙齿咬住,再用舌头把葡萄卷了进去,“没有我们家里的甜。”我们家里。
章肃仍然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不敢靠近明翡,可言语中已经在找她这个突破口了。
“明翡,明翡小姐……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难为你,你看要怎么罚我都成,要、要不我给你送进华玉奖决赛……钟先生…“章肃。“提起比赛,明翡才起了几分和他对话的心思,“你为什么要害我老师?”
章肃脸上已经被鼻涕眼泪糊满,面色涨得似猪肝一样红,“我不是成心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教训?你所谓的教训,就是要人死吗?”钟聿行仍然低眉,一颗颗耐心地帮她剥葡萄。“何况,我们得罪你什么?当初那个佛公,我不是成心弄坏的,更和老师没有一点关系,你凭什么?”
当初得知事情真相的愤怒,已经逐渐掩埋在心底,只剩下平静的恨意。明翡甚至还笑了一笑,“既然你给人的教训,是让人去死,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求钟先生,给你一个教训?”
原来人的连从通红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