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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雪作罗帷(三)(2 / 2)

的门已近在眼前,门楣上垂着一帘红纱,烛火从内里渗出,光色温柔。她在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轻缓而温和:“今日辛苦你了,早些歇息罢。”

沈令仪还想再问,却见萧绥已经推开房门。一抹红衣倏然没入门后,烛光顺着缝隙一闪,随即又被合上的门轻轻掩去,只余下夜风卷起的一点香气,在廊间散开。

萧绥的手还按在铜环上,掌心的凉意尚未散去,忽然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将她牢牢抱住。

那股力道既急又克制,像是怕她会逃。她唇角微勾,顺势偏过脸,眼角的余光里映出贺兰暄的半个肩膀,衣衫上的绣纹被烛光镀出一层柔金。“等急了?"她的声音低柔,带着笑意。

贺兰暄闻言,像是被她轻轻点破心事,耳根泛起一层淡红。他原本还想矜持一二,却终究忍不住,抿着唇,声音里含了几分幽怨:“今日是我们的婚礼,你操办这样的大事,竟不提前告诉我,我竟是这里面最后一个知道的。”萧绥笑了笑,抬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回身握住他的手,她带着贺兰暄往里走:“过来。”

屋中火炭燃得正旺,檀香温热,窗下那张软榻铺着绣锦团花,帘角随风微晃。

贺兰暄乖顺地被她牵着,烛光在两人脚下摇曳,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她领着他走到窗前的软榻边,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又弯腰走到案旁,取来两只锦盒。

捧着盒子一边走,萧绥一边开口道:“今日的婚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一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二来,这场婚事,是我许给你的一份心意,不愿惊动旁人,免得惹出闲话,反倒坏了本意。”

话落,她俯身弯腰坐在贺兰暄身边。屋中灯影柔和,烛光流转,在她睫羽上闪着细碎的亮,像是被风吹散的金屑。她的声音低柔,语调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你虽为我的侧室郎君,却也该有与你身份相称的仪礼与体面。她的目光在烛火里慢慢移向他,语气愈发沉静:“依照大魏礼制,郎君入府,当有过门之仪、册立之典、婚诏之旨,由中书宣制,宗正监礼,礼官在侧,方为名正言顺。可如今时局多故,圣人又久卧病榻,这些本应属于你的荣耀,全都被草草免去。原是一场该钟鼓齐鸣的喜事,变得这般寂寞冷清。”烛火轻跳,映出她眉间一丝阴影。她伸手,将贺兰暄额前微乱的碎发拨到耳后,神情带着几分心疼,也带着一丝复杂的愧意。“我原想着,"她声音柔缓,“既是天命如此,便随顺圣意,不必多事。可转念一想,你以待诏之身委身于我,本就十分委屈。而婚姻大事,一生唯有一次。若是连这一程都被敷衍过去,日后怕要成为你我的心结。”缓缓吸了口气,她的肩头随之微微起伏:“这园子名叫′憩园',是我爹昔年为我娘亲修建的别院。那时我娘体弱,京中事务纷扰,我爹便挑了这一处远离京喧的清净之地,让她避世休养。后来世事变迁,这园子一直空置在这里,许多人甚至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语气越发郑重:“我想了很久,既然宫中礼制难全,倒不如择一处与尘嚣隔绝的地方,独留你我与几位至亲好友,以最朴素的方式见证这一桩婚事。”

她的唇边漾开一抹浅笑,翻手与贺兰暄掌心相对,十指相扣:“这场婚宴也许算不得多么排场,既无百官来贺,也无仪卫成列。有些仓促,又难免显得简陋,与世人眼中所谓的′盛典′相去甚远。但至少有天地为鉴,有香火为证。从此往后,于礼,于情,于旁人之眼,你我便再不是草草结缔的一纸名分,而是实打实拜过天地、堂堂正正的夫妻。”

贺兰暄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有千层暗潮在心口翻卷。萧绥的那句话一落,他的心弦终于绷断,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沿着脸颊滚落,灼热得仿佛烧痛了皮肤。

萧绥轻叹一声,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指尖顺着他颤抖的脊背轻轻拍拂,带着笑意的语气柔得几乎要化开:“哭什么?怎么,莫不是后悔了?”贺兰暄用力摇头,泪水顺着下巴一滴滴坠在她衣襟上,烫得她心口微微一颤。太多话在他喉间翻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半响,他哑声地唤了一声:“阿绥一一”

那声轻唤划破夜色,带着依恋、感激与劫后余生的颤抖。烛光轻晃,他的泪光与火光交织在一起,照亮那张因情绪而泛红的脸。恍惚间,他只觉得过往的苦难都成了风,带着旧日的伤痕与屈辱,一阵阵远去。胞中那片荒芜被一点点温柔灌满,从今往后,只剩朝阳,再无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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