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祝虞的心开始往下坠。
“……我是没救了吗?"她轻声说。
说出这句话时,祝虞感觉到自己身后付丧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瞬间就变了。
她想也没想,反手按住了他的刀柄。
白鸟看着他们的本能反应。
“不算是没救。"她沉默片刻后,这样说道。而后,在祝虞茫然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又一次去到了灵力测定科。这里显然青陆更熟悉一些,他率先迈进检测室,祝虞紧随其后。但在髭切跟在自己家主身后准备也进去时,白鸟拦住了他。他侧首,用一种淡漠到近乎面无表情的神色盯着拦下他的人。这幅神色才是白鸟最常见到他的样子,她分毫没有被他威胁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她的事情青陆会告诉她,我有另外的问题要问你。”髭切和她对视片刻,感觉到有柔软温热的东西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的冰凉手指。
他转头,发觉祝虞在看着他,说道:“过去吧。”浅金发色的付丧神看了她几秒,任由她被已经走进检测室的青陆又叫了回去,看向她的视线最终被冰冷的检测室大门阻隔。检测室的内部比上次更空旷,检测仪器被重新布置,青陆站在中央,正背对着走进来的祝虞调试设备。
他的身侧悬浮着数面泛着浅蓝微光的光屏,上面流动着祝虞完全看不懂的数据。
听到关门动静时,青陆转过身,脸上那点复杂微妙的情绪已经收敛了,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淡。
他看了祝虞一眼,抬了抬下巴。
“坐。"他言简意赅。
祝虞看了看,只有房间一侧放着一张看起来柔软舒适的高背椅,似乎是特意准备的。
祝虞依言坐下,仰头看着他。
“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和你、以及你的两振刀接触。“青陆依旧在调试设备,头也没回说。
祝虞想说我不知道,但她还是能看懂气氛的,于是默默闭嘴,听他继续说道:“膝丸不是一振很麻烦的刀,但髭切是一振很麻烦的刀。这样两振刀放在一起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麻烦程度。”他说:“这件事情,你自己应该早就心有领会。”虽然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骂刃,但这的确就是事实。但祝虞没有附和,只是安静地看着青陆的背影。青陆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调试着设备,光屏上的数据流映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我见过很多审神者和他们的刀。“他背对着她说,“有人把付丧神当工具,有人当伙伴,也有人当爱人。但这些说到底,都只是关系。关系可以建立,就可以解除。”
他停顿了一下。
“但你的情况不一样一一你觉得自己还有远离那两个付丧神的机会吗?祝虞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青陆终于转过了身。
他走到祝虞面前,垂眼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不耐烦或嘲讽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很客观的审视。
“你的灵魂检测结果出来了。“他说,“昨天只是初步扫描,今天是详细分析一一你的灵魂的确有缺损,不是很大,但不修补会让灵力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慢慢漏出去,直到身体衰弱而死。”
祝虞的呼吸微微屏住,听到自己无意识地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时之政府处理这类问题通常有两种方法。”青陆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寻找你丢失的灵魂碎片进行修补一一几乎不可能,因为灵魂碎片一旦离体,很快就会消散在时空乱流里。”“第二,用外来的、温和的力量粘合那道裂痕,就像用金缮修补瓷器。”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就是除了第二种方法外没有其他选择吗?果然,祝虞下一刻就听到他继续解释:“但毕竞是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是属于外来的力量,即便可以粘合,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失效,需要定期补充。理论上,只要定期维护,你可以一直活下去一-只要你身边始终有稳定的、可以随时为你供给的力量。”
祝虞沉默了片刻。
虽然青陆没有多说什么,但他把髭切赶出去后再来和她说这些话,显然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不适合髭切知道。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轻声说:“青陆队长的意思,是想让我用付丧神的神气来修补我的灵魂吗?”
祝虞心想,那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从昨天下午回去后,髭切和膝丸的态度就那样古怪了。
他们是不可能永远都待在她的身边的。他们总得去出阵、远征、内番。而她也不可能永远都留在他们的身边。她有自己的生活,她在现世还有朋友,她还没有与那个世界完全分割。
除非神隐,否则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待在一起。既然不可能永远都待在一起,那她总会有一些需要神气、而他们不在的时候。
…那这时应该去找谁获得神气呢?
祝虞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连我之前半夜和三日月待在一起都忍受不了,回来后闹了那么久才罢休。要让他们亲自把我送到其他付丧神的手里、让其他付丧神将神气留在我的身上……
昨天是真的想把我直接神隐掉以绝后患了吧?祝虞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件事。
但最后为什么又没有这么做呢?
…为我妥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