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停下,指着眼前名叫存仁堂的医馆,说道:“这家好了。”小婉抬头,看着医馆牌匾上的那层蛛丝还有灰尘,犹豫道:“"小姐,咱们要不换家吧?这家看着也太破旧了。”
“是啊,“采芝难得顺着小婉的话往下说:“门面都不干净,里头能有多好,指不定药材都发霉了。”
“还未进去呢,就这样说,"祝成薇率先迈开步子道:“先进去。”待进了门,她总算知晓这家医馆生意差的缘由了,无旁的,因馆内根本无人,柜台空,后院也没谁在。
医馆是要给人看诊的,但连大夫都不在,自无人上门。采芝见里头无人,却是松口气:“没人就好,咱们赶紧换家吧。”她说完这句,不知道从哪儿飘来句弱弱的回应:“有、有人的……是个细微至极的男声,声线里还带着颤,显然是在害怕。采芝闻声皱眉,往四周看,问道:“谁在说话?出来!”没人回应,也没人露面,方才回应她的人宛若鬼魂般,丝毫不见踪影。但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
祝成薇眯了眯眼,见不远处的柜子下,露出截月白色的衣角,她往那儿走,随后蹲下身,问道:“你为何要躲在柜子下?”“阿!”
那人听到她的话,拔腿欲跑,谁料躲藏的柜子此刻成了拦路石,他人还没站起来,脑袋就撞上木板,发出声闷响。
他立马捂着脑袋,蜷缩起身子。
祝成薇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没事吧?”他缓了会儿,小声地说道:“我、我没事。”祝成薇见他还缩在柜子下,有些不解:“你还不出来,不难受吗?”从她的角度去看,男子身量高,又肩宽腿长的,躲在狭窄的柜子下,委实是委屈了他。
男子坚定地摇了摇头,过了会儿,以手挡着脸,从手指的夹缝里,偷偷去看祝成薇。
谁料他偷看时,祝成薇正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一交会,他就立马身子一颤,干脆地抱着膝盖把脸埋下去,不吭声了。
祝成薇看得一愣,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怕人的人,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想出声为自己辩驳两句,视线却不由得落在此人垂着的手上。一只极美的手,薄薄的皮肉紧贴在骨,肌肤色泽胜雪,骨节处则泛着早桃般的轻粉,漂亮的像是女儿家的手。
但他露出的小臂,线条却紧实流畅,不失力度,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人,他是男子。
祝成薇盯着他的手,看得有些出神,此时,医馆门口传来道豪迈的声音:“元钦,帮我把药材拿到后院去!”
一名穿着麻衣,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从门口迈步进来,此人中等个儿,长得清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拘小节的气质。祝成薇看着他背上背着的药篓,想此人大抵是医馆的大夫,便站直身。朱允洪将药篓放到地上,笑道:“我道元钦今日怎不出门迎我,原是来了生人。”
采芝走到祝成薇身侧,然后才朝他道:“我家小姐身子抱恙,阁下能医不能医?”
语气算不上好,但朱允洪也不曾变脸色,仍是笑呵呵地答道:“自然能。”他说着朝柜子那儿看去一眼,道:“元钦你再别躲了,赶紧出来,将药拿到后院晒去。”
名唤元钦的男子,小声地应了个“是”。
祝成薇有些好奇地看过去,想他怕生人怕成这模样的话,要怎么出来拿药材。
下一瞬,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元钦仍缩着,但他把柜子背在了身上,就跟乌龟似的,慢慢挪过来,然后伸手拿过药篓,再继续往后院挪。
祝成薇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幕。
小婉见元钦挪得艰难,拍了拍手,算是鼓励。采芝则面色凝重地朝祝成薇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这医馆……实在太诡异了。”
主仆二人说话的当间儿,朱允洪已坐下,掏出脉枕,朝祝成薇大喝一声:“请!”
他说话的架势,不像望闻问切的大夫,反像个豪迈的酒蒙子。采芝更不放心了。
但祝成薇见他又是拿针具,又是取艾绒的,费了不少功夫,若她此刻走了,怕是说不过去,便在他对面坐下,将手置于脉枕上。朱允洪许久不曾给人看病,脸上激动到红润润的,语气也满是兴奋,只是诊完脉,喜悦之情就淡了,他皱眉道:“姑娘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身子不适。”祝成薇叹了口气,将她的困扰,七弯八折地润色番后,尽说与他听。“夜梦纷纭.……“朱允洪闭嘴沉思时,倒有几分医者的派头,他沉默阵,说:“许是气血不足,心心神失养,待我开些补心安神、清热除烦的汤药便能好了。”
采芝不大信,问:“果真吗?”
“我骗你作甚?!"朱允洪的嗓门儿陡地拔高,显然是采芝质疑他的医术3他不快了,“若治不好,治病的钱我一文不要你的!”采芝乐意得很:“呐,这可是你说的!”
“还是要给的。“祝成薇不想白拿人家药材,令小婉拿钱袋,但小婉钱袋刚拿出,朱允洪就立马摆手,十分抗拒道:“拿走拿走!我不收!”“这、这.……“祝成薇还是头回遇见不要钱的大夫。朱允洪大方解释道:“我不缺这点儿。”
他也不待祝成薇回答,从椅子上起身,直奔后院去,把主仆几个干脆地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