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临时去请杨戬。云皎踏前一步,已有先行探阵的意图,哪吒却固执地将抓握住她的手再度收紧。
云皎面对外人无甚耐心,但这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夫君。他是如何脾性,当如何劝服他,云皎自诩这世上或许曾有了解他的人,可如今,一定是她最了解他。
她无奈道:“此处并不危险,你方才亦有探查。我若试了,却无法破阵,你在其外为我护法,及时将我的魂魄召回便是。”“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自己?“她反问,有意激将,“你在其外,还要时刻注意前去北海的藕人动向,不要让旁人将其操控。”“待我出来,最好叫我看见,我的龙角已被藕人好生带回来了!“最后一句,已带上些霸道吩咐的意味。
哪吒紧盯着她,那双惯常有几分冷色的眸子,此刻却含着复杂的情绪,他声音微亚:“我并非信不过你。”
云皎微怔。
“我是…怕有万一,若此乃天庭布下的陷阱,若其间有外力侵扰,若我偶有疏忽,夫人…“他倏然顿了顿,抿唇,“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何其难得,能从一个杀神嘴里听到这世上有他害怕的事。但屡次三番,云皎听见他提及这个字眼,都是围绕着她。
爱,好像让一个杀神真的有了“软肋";
让一个原本无情无欲的神仙有了“感情”。有了软肋与感情,人好似就变成了一个矛盾体,先前张扬问她怕不怕被他杀死的人,真正面临抉择,竞开始瞻前顾后。她想,或许在他心中,他真的从未想过伤害她这种可能,才敢将“不可能之事″堂而皇之用来吓唬她。
一旦那“不可能"有了丝毫变为"可能”的苗头…但云皎笃定道:“没有万一。”
哪吒垂眸看着云皎,仍然昏昧的海底洞穴中,她淡彻如海水的瞳眸,却开始变得比海水更清亮。
她的神色,如她所言,皆是坚毅的。
好似此事并非仅为助他,也是为了她自身,甚至可以说……是为了他二人。“你既信我,便知,我不会叫万一'发生。“云皎仰头,“何况……”说到这句,云皎很显然有了困惑,似觉得他将自己说的话也忘了,“不是你说′夫妻之间,有难同当'?什么叫不必为你做到如此,你是我夫君,我不为你,我还为谁。”
哪吒微微颤了颤眼眸,而后,紧紧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瞳一瞬也不再眨。他喉结滚动,复述着,低喃:“我是你夫君…”“是啊,不然呢?”
哪吒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薄怒,这怒意或许含义颇多,一则气他此刻仍分彼此,其二,或许是恼他竞未与她感同身受……云皎确然愤怒,彼此早已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决定结为夫妻,既然决定往后走下去,他们要面对许多,而谁都不该退缩。这般境况,哪吒也的确不该煞风景,却又忍不住问了句:“那为何,我表明真实身份后,夫人总不肯再开口唤我′夫君?”云皎一噎,眼中的愤怒被他这般打岔,一下消散殆尽。她眼神飘忽:“哎呀,来不及了,天庭未必没盯着你我的一举一动,我要破阵了。”
“夫人…“哪吒还想叮嘱两句。
云皎已抬手施法,径直而去,嘴上还不忘埋怨他:“烦死你了,你个笨蛋,别再问了!”
身魂分离,魂如同入水的墨,转瞬消失不见。云皎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仿佛穿过一层厚重的帘幕,她踏入画中,画面中周遭的一切却几分模糊,唯有天色与海是清晰的,湛蓝铺陈眼前。
云皎隐隐觉得这儿不对。
正凝神打量四周,忽觉一道目光定定落在自己后背。她蓦然转头,而后瞧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一一赫然是缩小版的,真·小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