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答话,直赶到大帐之前跳下马来,扫视一眼:“诸位将主都来了么?”
“都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看着眼前掩着的营门,竟不约而同的深深吸口气,迈步就走了进去。
他们也都是西军出身,如今西军被拆分的七七八八,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帐中此时正酝酿着无尽的怒火。
杨可世虽然是出身西军,但早就从西军当中分化出来了,乃是童贯亲信中亲信,嫡系里的嫡系,他还算是淡定。
毕竟他早就被老种相公,小种相公为首的西军核心集团视作眼中钉。
但是王禀其实也不想在战前做的如此过分,他其实想的很简单,考虑问题先是从胜负去看。大战之前,来这么一手,打乱各营的编制,让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很影响战斗力。
无奈他也是童贯一手提拔的,只能是听宣帅的。
杨可世王禀二人,掀开帐门而入。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注视过来。
姚古冷笑道:“两位上将,来此有何吩咐?”
王禀和杨可世,只是对望了一眼。一个个都铁青着脸没有说话。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他们毕竟是厮杀出身的直汉子,过了片刻,眼见老种都没有开口,王禀实在受不了,说道:“此事,非我们可以左右,我二人也是听命行事。”
此时,营帐帘子一下被掀开,却是个小将探头进来:“诸位相公,辽狗动了!”
大家闻言皆是一怔,辽军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动了?
我们还没动,他们怎么敢的。
众人一起站起身来,除了腿疾复发的老种,其他人都冲了出去。
站在瞭望台上,只见对岸有一员武将,肋下夹着一个宋军,回到自己营前。
他把这名宋军俘虏朝地下一扔,喝骂道:“今日捉你,不为别的,回去转告童贯,我乃耶律大石,敢犯我境,定叫汝等匹马不返!”
今日大宋派出七人小队,绕路来到河对岸窥营。
耶律大石正好瞧见,单骑而出,将大宋派过来的游骑哨探刺死六人,最后从马上活捉一人。此时他声若洪钟,辽军的大寨内,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喝彩声。
宋军这边则稍微有些时期低落。
西军被拆散,新招募进来的河北兵,完全没有打仗的经验,战力低下。
王禀的眼里,已经有了忧色,形势其实并不像大家估计的那么好。
他拽了一下杨可世,说道:“宣帅那里军报说的清楚,辽人粮草不足,近来运送粮草一定要小心。”杨可世笑了笑,说道:“他们敢渡河过来,则正中我下怀,老子就怕他们不来。”
王禀皱眉道“不要轻敌。”
杨可世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趁机逃离中军那气氛压抑的大帐,借口运粮,逃避开了。以他的身份,何须去运粮,不过是不想继续被西军那些将主为难而已。
杨可世离开中军之后,马上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白沟河的夜雾缭绕,湿漉漉地打在脸上。
杨三七搓了把眼角的水汽,靴底陷进烂泥里发出“咕叽”一声闷响,像沼泽在偷偷吞咽活物。“这烂地!”
其实这种沼泽路,也是大宋故意为之的,引水浇灌此地,使得战马无法奔驰。
以此来削弱辽人战马的攻击力。
“把粮车往外围挪!轮子都要陷进去了!”他扯着嗓子吼,火把的光晕里能看见几个士兵正撅着屁股推一辆歪斜的辎重车。
这鬼地方根本不该扎营,但童宣帅的命令就是天。
河北的民夫早就将其十八代祖宗骂了无数遍,据说那位宣抚使正在五十里外的大帐里烤着火,听小曲儿,幻想着明天一早辽人就会捧着降表跪在白沟河对岸。
童贯是出了名的不爱惜民力,这次伐夏打了五年,被他征调的民夫,累死、打死、饿死的,不下十万人,累累白骨弃于横山一线。
陈绍刚刚从军时候,带着辎重队,他已经算是最仁慈的武将了,手下的五百民夫依然死了十几个。副将王渊踩着泥浆跑过来,声音压得比夜枭还低:“斥候报北边林子里有怪响,不像野兽。”他的甲胄下沿糊满黑泥,活像刚从坟坑里爬出来。
杨三七盯着河对岸浓墨般的黑暗。
辽人?他们这一个月缩头乌龟当得可好,今天白天的对峙也只是隔着河放了几支软绵绵的箭。“都统说了,萧干那孙子没胆过河。”他啐了一口浓痰,落在烂泥里无声无息。“让儿郎们警醒点就是警醒?王渊看着火光下那些麻木疲惫的脸。连日冒雨行军,身上的皮甲都沤出了霉味,脚丫子在水里泡得发白溃烂。
所谓的营盘,不过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烂泥地上胡乱散落着几个湿透的帐篷,更多的人裹着半湿的毯子靠在辎重车轮下打盹。
兵器七零八落插在泥地里,弓弦都软塌塌的。
他还没来得及再劝,一阵冷风卷着火苗猛地一蹿,四周的火把“噗”得灭了一半。浓稠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涌上。
“起风了!快!把火点士上……”一个队正刚喊出半句,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风声。
杨可世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