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一掀,瞅着廖家外头的人说起风凉话:“廖家的,这一天一夜没个消息,我看你们是时候给罗招花准备后事了,没准儿啊,一会尸体就得送回来。”
廖茂正坐几亩地前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剥着生花生,听见动静,白了苗翠兰一眼:“还办后事?想得美。”
苗翠兰:“不办后事,棺材总得准备。”
廖茂把剥出来的花生米一粒一粒丢进嘴,冷笑:“老廖家的人才有资格睡棺材,罗招花算个什么东西,一卷破席直接埋土里不就成。”一番话说的无情无义,仿佛死的就是一个陌生人,压根就不是嫁进老廖家几十年的妻。
苗翠兰鄙夷的嘴巴下撇成了八字,纵使自家男人脾气再坏,那也比廖茂好。黄桂香实在听不下去,冲过去就一把将廖茂的花生夺走塞进自己兜,按着廖茂的喉咙高高举起手掌,扬手就是一个大比兜。“啪!”
“你个狼心狗肺遭人捶的烂玩意,花生是招花累死累活种的,她一颗都没得吃,你吃什么吃?吃不死你!”
“啪!啪!”
“招花哪点对不起你,要你这烂东西用一卷破草席羞辱她,你不给她睡棺材,我给她睡!”
黄桂香力气大,廖茂被推的后仰直接摔地上,只听见后脑勺砰的一声,廖茂摔得头眼昏花,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就被体型颇重的黄翠华压住,脖子还被掐着,惨叫一声接一声。
“哎哟!哎哟!黄桂香你个泼妇快放开我!”围观的人也不去拉架,陈娟只装样子喊了两声,正好廖家没一个人在,她们就围着看廖茂被单方面挨打。
忽然,一道清柔的声音传来。
“棺材?”
众人望去。
江梨挎着菜篮在寥家门口的小道上停下,不解:“招花婶为什么要睡棺材?”
一群人见等了许久的医生出现,连忙围了过来。陈娟看了看江梨,又伸长脖子往后看,眼见后头没有罗招花的影子,心一下凉了:“江医生,你实话告诉我们。招花死了吧?她尸体是不是留在卫生院要我们去拖?”
江梨这才明白,忍不住笑起来:“拖什么,招花婶没事,没回来是因为她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在观察期,得住院。”黄桂香抓着寥茂,又是两巴掌扇下觉得彻底觉得解了恨,听说罗招花没了事,赶紧把半死不活的廖茂一放,懒得再看一眼,快步走过去:“小梨,什么叫观察期?招花彻底活下来了吧?”
“观察期就是排除可能还潜在的风险,和观察一下身体的恢复趋势。"江梨安抚大家,“放心吧,招花婶过几日就能回家休养。”众人这才放心。
苗翠兰闻言,却是脸色一变,完全没了先前喊廖家去准备后事的劲头。没想到江梨还真能把罗招花从阎王爷那拉回来。眼瞅苗翠兰要跑。
胡小丽说:“翠兰婶,你刚还说江医生没用呢,现在江医生已经把招花婶救了回来,你怎么也得道个歉吧?”
苗翠兰讪讪:“救回来就救回来,那是罗招花命硬,关医生什么事。”说完,苗翠兰把胡小丽一推赶紧溜走。
胡小丽气的小脸通红,暗骂:“呸,什么人啊,死不要脸。”得知罗招花没了性命之忧,气氛总算轻松起来,索性已经下了工,不少人就拿椅到黄桂香门口坐,话起家常。
黄桂香去厨房放鱼,陈娟就抓着江梨,把村里大小事都说给她听,好让江梨能尽快熟悉大队上的人和事。
等江梨再回到船屋,天色已经大黑。
江嘉运已经吃晚饭,洗完澡,见江梨一个人回来,目光四处搜寻,奇怪:“小满还没从卫生院回?”
江梨摇头:“没呢,念春姐说要帮我带着。”索性小满早已经习惯一个人,不然还真有点不放心。江嘉运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江梨进了厨房,灶台的火轰轰烧着,浓烟虽然都从烟囱出去但还是漏了点出来,有点呛鼻,揭开灶台上的盖检查火候,然后又盖上盖子。“你去睡,我来守。"江嘉运准备守着鱼,免得鱼烧糊。江梨摇头:“不用,等这一波柴烧完,明天就好了。药喝完没?”少年嗯了声,他虽然讨厌喝药但药需要钱买,每回喝药一点都不敢浪费,都是把药渣里的药汁逼干净才算喝完。
江梨示意他伸出手。
江嘉运把袖子撸上去照做。
江梨拿过他的手,三指摁上去,诊了一会儿才放下:“药有效果,最近不会头晕了吧?″
江嘉运诧异抬头,对上女孩清澈的眼眸后,又低下头嗯了声。“喝完最后两副,就该换药方了。"江梨说完,想起什么去橱柜把装好的鱼汤拿出来,“差点忘记这事,鱼汤给贺伯伯送去。”贺宜昌还要在卫生院住一段时间,鱼汤能补充营养,尽快让他恢复身体。又是一天清晨。
江梨养好精神,因为心系罗招花的病情,交代好江嘉运自己准备中饭,天际刚透出蔚蓝,她就迎着清新的风去了卫生院。大老远的,江梨就听见一阵阵嘈杂的声浪,卫生院门口人头攒动,竟然比各大公社赶集都还要热闹。
不少群众高举着钱,涨红着脸嘶吼。
“钟院长,我要一罐解毒膏!”
“我也要一罐!”
与钟院长原想的坐冷板凳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