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摸,直接猎一窝,刚好用来招待你们。"阿曼扎伊和蔼地笑道:“这是草原上最肥美的东西之一了,表皮烤得滋滋冒油的时候撒上粗盐和胡椒,熟透了就着野菜吃,那滋味,不管是牛羊还是马鹿,都比不了!”
赵钰清想起之前看过的书,《梦溪笔录》中有记载一一“貔狸,形如鼠而大,穴居食谷粱,嗜肉,狄人为珍膳,味如豚子而脆。”不知是不是真如同书中所记载的那样,味道像小猪并且肉更脆。很快,女奴们端着盛满肉的小铜盆过来,还没等呈上,就远远地闻到一股油脂混合大料的辛香。
手撕成条的貔狸肉下垫着稷麦饭,周围堆了一圈各式各样她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肚子咕咕叫着,身体已被饥饿夺舍,赵钰清没精力再构思逃跑的方法,现在除了享用眼前的美味,她什么都不想管。见她两眼放光的样子,阿曼扎伊也不由自主高兴,“你跟苏勒坦来得正是好时候,柳蒿芽也是我下午才跟女奴们一起去采摘的,这个月份的柳蒿芽最嫩最香,要是再晚来一阵子,柳蒿就变老不能再吃了。”赵钰清没吃过这种野菜,迫不及待地想动筷子,却发现手里没有筷子,桌上也没有筷子。
哦对了,草原上不用筷子。
苏勒坦看出她在找什么,指向一旁装着清水的木桶,然后又在她眼前晃了晃五根手指,“洗干净,用手抓着吃。”
就眨眼的工夫,少年已经开始享用美味。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得惊人,也就喘口气的时间,铜盆一侧就见了底。
赵钰清目瞪口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本就很干净的手,借着木桶里的水又清洗一次,坐在桌前却又犹豫了。
十几年宫里习得的教养告诉她,用手抓饭抓菜是野蛮行为,而且,她不喜欢手指沾上油和饭菜的味道。虽然出发和亲前学习过草原上的生活饮食风俗,但看书和切身去做是两码事。
正为难,阿曼扎伊递来一把银勺,“孩子,用这个。”赵钰清感激地接过银勺开始用餐。然而肉被撕成条状,费半天力用勺子舀起一条肉临近嘴边又滑下去,到最后只吃到一勺浸了油脂和肉汁的稷麦饭。即使没有肉,光汁水拌饭已经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她又尝试两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这时铜盆里的饭菜已经少了一半,她抬头,正好跟苏勒坦四目相对。少年嘴角沾了一粒麦米,正笑眯眯地观察她驯服勺子的英勇事迹。笑得真好看,但也笑得真讨厌!
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罢了,反正就算到漠北去和亲也是要入乡随俗的,赵钰清勺子一扔,也用手抓起饭菜往嘴里塞。脆嫩爆汁的貔狸肉混着粒粒分明的麦米,还有解腻的野菜,一口下去味觉和口感层次都极其丰富。万卷书诚不欺我,赵钰清愉悦地大快朵颐。可惜她还没弄明白吃手抓饭的诀窍,麦米从指缝中掉下来,铺了一桌。噗嗤一声,苏勒坦低低地笑了,气得赵钰清在桌下踹他小腿。第一次被踹中,第二次少年翘着椅子往后躲,赵钰清便顺势踩着椅子边沿一蹬,少年便连人带椅栽进绿草地。
这下该她噗嗤笑出声。
阿曼扎伊以为两个孩子在抢食,赶紧过来劝阻,“慢慢吃,还有呢,到我的帐篷来做客就不可能会少吃的。”
栽下去后苏勒坦没立刻站起来要赵钰清好看,反而就地躺下,懒洋洋地伸展胳膊,欣赏夜空中明亮的北斗七星。
他把正在烤肉的女奴招过来说话,女奴点点头离开,不一会儿就带来一把马头琴。
少年坐起身,搓干净手开始拉琴,悠扬绵长的琴音伴着风声缓缓起舞。赵钰清不知道少年还会拉琴,有些惊讶,她一直认为少年性格轻佻,可如今沉稳地坐在那里,演奏出来的乐声也同他一样,都像草原广阔的土地一般厚实她喜欢这琴音,辽远,不似在眼前,反倒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听着让人心生安宁,足以忘记一切。
看出她喜欢,苏勒坦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以后他大概会经常拉这首曲子。
但今夜没法再继续了,因为突然有人跑过来打碎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是巴鲁巴图,两人惊慌失措的站在跑到苏勒坦跟前,手足无措地喊:“世子,世子,不好啦!”
琴音骤停,苏勒坦蹙眉问:“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大君要见您!"巴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阿爸每天日理万机的,哪有空见我。不去。"苏勒坦按住琴弦准备继续拉琴。
“我看是您在日理万机吧?"巴鲁急得上蹿下跳,“真的出大事了!”说着一把夺过少年手里的马头琴,然后递给巴图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把少年架起来。
“世子,今晚我们必须带您到大君的金帐去。"巴鲁说,“怪我俩没用,大君已经在怀疑了,要听您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