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刀光,劈向娇俏的雷媚。其余弟子亦战在一起,打杀的金戈声冲向云霄。转瞬间,苏梦枕已逼近雷动天,与他极快地过了十招。五雷天心掌威力不俗,每一次震动都有余波无数,不仅卸去他的刀锋,还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虎口,震得他手心发麻,凡有一丝松懈,红袖刀怕是要瞬间脱手。
急雨匆匆,浇透头脸。
转眼又是十招。
他每一次进攻都被雷动天挡了下来,刀气无法迫近他半步。雷动天却面露赞赏:“不愧是总堂主看中的女婿,竟然能接我三十招还毫发无损。”
苏梦枕没有接话,手背淌落一缕蜿蜒的鲜血。昨天这个时候,他遇见了元十三限,交手数招后脱身,不久,遭遇雷恨伏击,杀出一条血路奔回汴京,城郊,与雷媚狭路相逢,又是一场苦战。换言之,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连续厮杀了十二个时辰不得喘息。正常人都坚持不住,何况他体内的病灶早已按捺不住,正疯狂攻击他的五脏六腑。他感受到强烈的寒意,阴冷的气息徘徊在经脉,四肢百骸仿佛镶嵌无数刀片,一刀一刀刮着他的筋骨。
他本该站立不稳,奄奄一息。
偏偏他还在这里,面对六分半堂的三大高手。苏遮幕命不久矣,要在死前于天泉山建立总坛,奠定金风细雨楼的根基,图谋北伐,收复失地。
钟灵秀不可能告诉他,皇帝快要嗝屁了,下一个上位的赵佶屎书留名,北宋已走向末路。她反而要支持他,帮助他,因为大饼不是吃最后一个才饱,没有数百年来无数个苏家父子,大明未必能办到。功成不在他们,功成必有他们。
他们的尸骨与热血,铺就通向胜利的阶梯。“好吧。“她不忍苏遮幕带着遗憾死去,说道,“我现在去找他。”“不。“苏遮幕疲惫地吐出口气,摇头道,“文文,梦枕说你不喜欢帮派斗争。”
他忧心忡忡,“刀剑都是凶器,如果你想不好自己为什么拔刀,就不要参与其中。江湖一池浑水,进来容易,退出难。”“我知道。”
苏遮幕依然摇头:“这是我和梦枕选择的路,输赢成败,我们都认,但你不一样,我们是我们的亲人,不是下属。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她顿步,反问:"选择我想走的路?”
苏遮幕肯定地回答:“对,做你想做的事,我和梦枕一”话还没说完,周身多处大穴便被封住,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倒去。钟灵秀开始喊人:“杨无邪,请树大夫来。”“文文!”
“苏梦枕为了请大夫,差点被炸死,我为了早一天送大夫来,被人射了一箭。"钟灵秀唉声叹气,“结果你根本不在乎。”苏遮幕顿住。
“我生下来就没有爹,神尼像母亲一样把我抚养长大,叔叔像父亲一样关照我。"她一边说,一边运转内力,激发伤心小箭的残余真气,“你只关心大哥,却没想过我也一样会伤心心难过。”
心脏抽痛,酸意直泛喉头,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她伏案哭泣:“你骗我,我不要做苏文秀了。”苏遮幕想解释什么,可她暖洋洋的真气地顺着经脉上脑,头脑瞬时昏沉,跌入梦境。
门外传来脚步声。
杨无邪带着树大夫进屋:“小姐?”
“叔叔被我点倒了。"她擦去腮边的泪水,头回发现伤心小箭还颇有用处,决定省着点花,“树大夫,麻烦你现在就诊脉治疗。”树大夫今早到的风雨楼,已休憩过片刻,振作精神搭脉。片刻后,沉吟道:“苏楼主原有宿疾,身体亏空得厉害,近年又不曾好生保养,夙兴夜寐,元气耗尽,才有油尽灯枯之兆。”钟灵秀问:“如果我为他输送真气,能再坚持两年吗?”“若是能卧床静养,兴许还能坚持一年半载。“树大夫中肯道,“再损耗下去,就是月底的事。”
“也行,人生不过三万天,能活一天是一天。”她盘膝坐好,让杨无邪帮忙扶正苏遮幕,调动真气送入他体内。《九阳真经》不愧是金书最高深的武学宝典,抱元守一,固本培元,于精血耗尽之人最是管用,立即缓和了这具躯体的枯涸之象。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真气就像现代人打的吊瓶,仅能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征,要真正好起来,还是要自己的身体缓过这口气。
一一但苏遮幕已经生不出这口气了。
他本源耗尽,如同电量只剩十分之一,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静养和滋补,让身体进入节能模式,减少元气损耗。
半年,八个月,一年。
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