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她的手往他侧脸拉,他甚至还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偏过了头,让那截修长的脖颈能暴露出更多的皮肤。颈侧的肌腱在转头时微微凸起,像两道隐现的山脊。他抓着她的手,像摊开一张纸一样摊开她的掌心,然后浅浅地扣紧十指固定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完完全全地按在他刚才被甩过巴掌的侧脸。接着一路缓缓向下摸到他的侧颈。
两只手都是湿漉漉的,擦过后留下断断续续的水痕。“还痒的。"他说,“这里,这里,都痒。”夏听婵好像被踩到耳朵的兔子一样几乎要跳起来:“陆痕钦你酒劲上来了?不是,我不是给你换了西芹汁吗?”
“你手是温的。"他忽然喃喃自语道,“可能是因为花园里的水管被太阳晒烫了,你洗了手,也不冰了。”
“你之前的手一直冰得……"他轻微地停顿了下,目光不知道虚虚地落在哪里,“像死人一样。”
死这个字一出来,夏听婵立刻板起了脸。
“陆痕钦,"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冲人道,“你恨死我了。”陆痕钦面色不变,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无波的水:“嗯。”纸糊的一层窗户纸被挑破。
他淡淡道:“我不该恨你吗?”
“茶几上还放着我父母的照片。”
“夏听婵,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夏听婵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她中规中矩地道谢:“那好吧,这几天来多谢照顾,我明天就走。”她往回抽手,对方箍着她的手腕,纹丝不动。“放手。”
陆痕钦:“你还能去哪里?”
“不劳挂心。”
“你如果走,前脚迈出家门,后脚我就把你带照片的寻人启事贴满全网。”话音未落,她快准稳地抽来一腿踢在他小腿骨上,陆痕钦单膝重重地磕在地上跪住,下一秒她的膝盖抵住他的胃,同时横肘梗在他咽喉处,将他用力往后压。
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犟种。
可即便这样,陆痕钦依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没放开。夏听婵没有半点犹豫,用极度冷静的一张漂亮脸蛋睨着他,扬起手,横劈下来的掌风扬到他脸上前堪堪止住:“陆痕钦你一一”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轻微皱眉后,压在他大腿上的膝盖往后退了点。陆痕钦的腿被她桎梏着叉开跪在地上,大腿处的裤子布料扯紧,没有一点褶皱,她发现他居然勃.起了。
陆痕钦被她压制得完全仰起了脸,喉结一滚,脖子上全是她抓出来的指甲印。
同样的痕迹,在这种潮湿的氛围里无声无息地暖昧了起来。他闭了一下眼,然后又快速睁开,瞳孔过了很久才慢慢聚焦,她看到他很浅地吸了口气,居然从那张冷淡的脸上读出了一点稀薄的情谷欠和死志。但他说话时依旧是冷静的,整个人有一种矛盾的割裂感,他望着天上缓慢移动的云层说:
“茶几上的照片不是用来提醒你,是用来提醒我的。照片放在一眼就看见的地方,一开始,我一天只要看两遍就行,后来是五六遍,今天直到吃晚饭前,夏听婵,我看了十一遍。”
“整整十一遍,今天还没过去。”
月亮被云层掩去部分,夜风吹拂,这一刻,不再是一人一树的影子照了,茂盛的树冠影子正好笼罩住两人,将一切都悄悄隐藏。“可现在我看不见照片,你却一刻不停地在我眼前晃。”他突然放轻了嗓音,用一种随时等待自毁的、极端平静的气音说:“夏听婵,我真恨透了你。”
新鲜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气息,花苗的嫩叶在风里轻轻摇晃。阴影给了人无穷的安全感,也笼罩出逃避现实的虚幻感,就好像躲在这里就能短暂忘掉茶几上的照片,忘掉抽屉里日日上油保养的手枪,忘掉他说过哪怕过了五年、十年、二十年,他都对她恨之入骨。树影下,他闭上眼,引颈就戮般抬起下巴,在寂静无声的空气里亲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