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下是太子了,她人也被他捉回来,林敬的假面也被戳破了,他哪还有那么多空闲精力和兴致去下厨。
至少她入府之后,一次也没见过。
堂堂储君,皇帝病重,需代监国事,日理万机本就繁忙,她要求他出入膳房,他嘴上就算不说,心里也不可能不烦躁。郦兰心思量着,眼睛瞧着身旁坐着的这人。她话音方落,果不其然,他整个人都像是惊愕怔愣住了,眉心拧着,深深看她。
本还因为有些紧张而暗暗攥紧的手,终于能够一松。她赌对了……
“好。"倏地,面前人脸上怔怔忽变作笑。那笑里,似乎还能瞧出,欣慰,抑或触动?郦兰心懵了,睫羽止不住速颤着:“什么?”宗慎将她云髻边忽落坠的一丝发挽回原处,深深望入她的眼:“姊姊,你想吃,怎的不早告诉我?现在怕是不行了,这个时辰了,再起锅调膳就太久了,你得用午膳了。晚膳吧,你想吃什么?还是原先你爱吃的那些如何?″
他实没想到,她方才忽地又气闷起来,是为了这个缘由。…不想吃膳房下人做的饭菜,
要吃枕边人做的。
那他怎么能不为她做呢。
且她说的不错,他确实许久不曾为她做过饭了,厨艺一事与武功一般,长久不练,势必生疏。
他还想着日后,为她,为他们的皇儿烹调膳食。奴才们做的,总不比他自己来更安心些。
郦兰心彻底僵住了,唇瓣蠕动几下,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人明显越来越高兴,又开始给她布菜,把她身转回去,要她用面前这些菜膳。
人处在完全疑惑的状态下,手脚都是自发的、呆木的。拿起勺箸,开始慢慢吃着,是不是,愣愣看旁边的人一眼,每瞧一眼,眸底不解就越深。
到底为什么呢?
他到底怎样,才会厌了她呢?
郦兰心浑身鸡皮疙瘩兀地泛起,心下阵阵发寒。到底是她没走对棋,还是他实在太难对付?为何她发怒他也能忍,她打人他也能忍,她贪财他也能忍,现在她开始作妖了,他还是要忍?
不,不是忍,他好似不仅不觉她有错,还,十分喜爱她这么做似的。并且,昨日的事,加上今日的这几番对话,让她心里隐匿下去两日的那股诡异不安骤然剧升。
他为她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为她下厨,被她打了这么明显的印痕还要包庇她……
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他的言语,还是他完全无法按照常人推断的喜怒,他对待她的种种模样。
…到了十五日那天,她真的,能走成吗?
越想着,手里动作的速度就越慢。
她这样异常的反应,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似笑非笑望着她:“姊姊,又怎么了?”
然而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听见他问,好似被蜂尾叮着了似的,猛地一颤,收回眼,避着他视线。
手里拿着玉箸,在碗碟里搅弄划动。
方才的娇气模样不知怎的又消退了,转而又变成那副淡淡微愁的神色,时不时就要出神,饭也不见好好吃。
方才明明是她提出的,要吃他做的饭,但是他问她要吃什么,她竟然半句不答,又自顾自出神起来了。
宗凛眉深拧起,也停了箸,耐住深究的冲动,又问了一遍:“姊姊,晚膳想吃些什么?”
郦兰心抬起头,“啊”了一声,而后复又垂眼。半响,低声:“都成。”
他自然不满意她这样的回答,更不喜她将他全然封闭在情感之外的模样。眸中骤然浮现一瞬阴戾,但想到今日经历,还是很快忍耐了下去。沉语移了话,紧盯着她:“姊姊,你在府里也闷着了吧,明日,我们去东郊行宫。”
这句话出来,他眼见着本来还有些莫名颓丧的她,忽地坐直了身,偏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行宫?"声音都有些颤。
“行宫。"他重复一遍,“东郊行宫。”
一字一字,无比地清晰,郦兰心听在耳朵里,只觉得眼前摇晃生黑。东郊行宫,那不就是一年以前,她以孀媳的身份跟着许家一同去的那处行宫吗?
就是在那个地方,她和他初次相见。
在行宫里的御花园深处,那片小池之上,那座孤零零偏僻亭子里,四周全是高树丛花。
那个地方,是他和她孽缘的起点。
他要做什么,又要带她“故地重游"了?就像之前,把她拉扯到那间女官厢房里那样?
“为什么?"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撑起力气,瞪着他,“我,我在府里不闷宗凛嗤笑一声,忽地捏住她的手,不由分说,迳拉着往自己脸上的放。“姊姊,你的手笔。"他把她手压在那青红未彻消的侧颊上,“我如今见不得人,只能辍朝三日,去行宫,只对外说散心养病便是,左右不过三日的光景。”
郦兰心看着他还留着痕迹的侧颊,不知怎的,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当时真是觉得,不打他难消她心头气恨。
“那就,那就呆在府里好了,没必要去行宫。“慌扯回自己的手。宗惊任她收回手,唇角笑意不变:“府里有何好的,去了行宫,可以骑马射猎,游赏各处风光,许多地方,外臣和臣子家眷是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