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玉郎笑赏芙蓉姿,翠莠含泪诉情衷竹影还是很认真的给她梳了个涵烟髻,总督府千金身边的一等丫头,做这些自然信手拈来。
只见她十指翻飞如蝶,不肖半刻就绾出个髻子,拿牛角簪定住,又斜斜的插了两根兰花簪装点,配着如云青鬓,瞧着倒也雅致。宋鼎元踱到她身后,含笑打量镜中丽人,“妹妹芙蓉之姿,原不必那些金玉俗物粉饰。”
这厢翠莠进来报说早饭已摆好了,就在外间的八仙桌上,二人遂移步出去。落了座,竹影待要服侍布菜,林净和摆摆手,“我吃饭不用人伺候。你昨儿熬那膏子想必也没好生睡,且回房去歇了罢!”竹影闻言一怔,暗道这主子倒会体恤人,心里升出些暖意来,便福身退下了。带上门,竹影一路往西耳房走,心里琢磨起来。昨儿官牙婆来挑人,只说是巡按府要使唤的。竹影当时心里还有些不快。巡按御史满一年就要回京述职,届时府里这些仆婢少不得又要转买。
不想到了地方,家主却是个年轻女子。她见林净和那模样气派,又与御史大人十分亲近熟稔,只当是他置在此处的外室,反倒欢喜起来。心想这般品貌的妃娘,将来定要随大人进京的,她作为使唤丫头,自然也能跟去。可转念想到那姑娘的穿戴朴素到几近寒酸,宋大人从上到下的穿戴倒是不俗,想来是生在富贵窝里的,怎的如此抠门?该不会是个破纱帽债壳子,只面)上光罢?
竹影越想越哀戚,只能安慰自己,好在那姑娘性子宽仁,是个好相处的。祥儿正在屋里纳鞋底子,她细致针线不行,好在有一把子力气,纳的鞋底又厚又密。见竹影进屋,丧眉耷眼,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竹影见她大剌剌的盘腿坐在榻上,嘴角还糊着一块半干的米粥,像个村姑似的。自己一个总督府小姐的一等丫鬟,如今竟要跟这么个粗粗笨笨的村丫头睡在一个屋里。竹影心里的那点宽慰登时散了个罄尽,比先前更堵上几分。“没怎么。“竹影眼风也没给她一个,自顾自歪到自己的小床上,拉过被子,背对着祥儿躺下。
祥儿向来是个直率心宽的,见她不搭腔,只当有甚么不快活的事,吐了吐舌头,复又垂头嗖嗖的纳起鞋底子来。
外间两人正在用饭。早饭颇为丰盛,两碗山栗粥,一碗蒸芋头,还有豉汁鹅,炒茄干,酥骨鱼和一碟子糖薄脆,都是费时费力的菜色。这新买的厨娘牛氏原是沈家二房的灶上婆子,做得一手好汤水。因着沈家举家逃往胡地,便把家中仆役遣的遣,卖的卖。这牛氏在牙行受了许多搓磨,如今好容易有了新主家,自然是格外用心。
宋鼎元夹了几箸,点点头,“这厨娘手艺不错。“因向翠莠吩咐道:“回头向文楷拿两钱银子,赏给厨下。”
翠莠敛着眉眼,并不理会,反向林净和道:“姑娘,若是开了这个例人…”林净和心里明白她的意思,置这个宅子已花去了她大半的积蓄,如今又多了这许多人要养。她现下手头银子并不宽裕,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我们可不比大人,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经不住这么赏。“林净和眨眨眼,讥诮之意溢于言表。
宋鼎元若无其事的笑笑,往她碗里夹了一箸茄干,“好好好,算我多事。”顿了顿,他忽又想起一事,“静心庵可否有个叫做静思的小尼?”“是有这个人,"林净和问道:“怎的了?”宋鼎元斟酌着说道:“这个小尼,与康达甚是契密。”她正低头舀着山栗粥,闻言手中一顿,恍然微笑,“原是她啊!倒也不奇怪。“想到他对这庵里人事如此详悉,又叼着瓷勺气咻咻瞪他一眼。这一瞪,宜嗔宜喜,说不出的娟媚可人儿,引惹得人魂灵都飞荡。他伸手将她额角碎发抿到耳后,又问,“妹妹如何打算呢?”她眉尖微微蹙起,支起下巴认真想了一回,又闷头喝粥,“不是有你呢,你瞧着办罢!"娇娇惰惰,仿佛全身心依赖着他。“意懒的小肉儿。“宋鼎元笑意更深,忍不住去揉捏她的耳垂,“静心心庵的那个掌事的师太也是个糊涂的,叫妹妹受了好些委屈。回头儿我着人查查那庵里的度牒……
“算了吧……“林净和将他的手拍开,“里头的小师父们待我还是好的,他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就别再去寻衅了。”
“至于空行师太……“她眨眨眼,“座下爱徒叫野汉子拐跑了,也够她难受一阵儿。”
“坏丫头,我还当你宽仁大度,“宋鼎元笑睨她,曲起指节,在光洁额头轻敲一记,“原是杀人诛心。”
“你不懂,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林净和大言不惭,“我这是助师太入世见性,早早觉悟,可不是在伺机报复。”宋鼎元笑的险将口中茶水喷出来。
初冬的晨风格外清冽,屋里拢着炭火,点着地龙,烘得暖融如春。这一餐吃的格外和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些兵事政事,或者说些大同的趣闻,却都默契的没有提及昨儿的那句话。不做外室,也不做妾,那做什么?还能是什么?林净和懒得深想,男人情热时,什么话说不出来?当真了才是傻子。饭罢,又吃了一道茶,他便准备回府。趁着宋鼎元穿外裳的当儿,林净和唤文楷过来。
“昨儿那些下人,拢共花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