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从暗门里进来的吗?有没有人发现您?”崔澄点头又摇头,一路都小心得很,他双手合十,恳求道:“睡莲,求你帮我见她。”
睡莲登时犹豫了,怕给姑娘带来麻烦。
但她经不住崔澄不断的恳求,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崔澄原也是她的主子,思虑再三后点了点头。
二人商议片刻,睡莲将手镯脱下,用手帕盖住,示意崔澄捧在手上,假扮成来跑腿送礼的内监。
她先回去找了个理由将行香打发出了山水梵境,再带着一直低着头畏畏缩缩着身子的"内监"崔澄顺利进来,立即跑回卧房将漪容叫醒。“姑娘,姑娘,您看谁来了!”
漪容难得睡得安稳,听睡莲的连声叫唤不耐烦道:“不看。”她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睡莲抿嘴一笑,垂手退下轻轻阖上门,准备给二人守着门。她一走,崔澄快步走到床榻前,拍拍漪容的肩:“容容,容容一”崔澄的声音突然间停住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曾经的妻子已侧身过来,一缕如云青丝垂落,略微凌乱的寝衣下,锁骨上几枚淡淡的红痕。
一看便知是人吮吻出来的。
他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冲到脑中,又渐渐散回全身。漪容已彻底清醒,拥着绸被坐了起来,看到一脸怒容的崔澄怔了怔,低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崔澄道:“你如今是陛下的女人了,我这个前夫就不该来见你了是吗?”循着他的目光,漪容垂眼看到了他正凝视着的地方,将衣襟拢了拢。她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知道就好。你不应该来的,快走吧。”崔澄猛然走近,高高抬起手,他可以想象她轻薄寝衣遮掩下的更多痕迹,都是她和皇帝的苟且。
他双目赤红,手变成拳,狠狠砸向床柱。
床榻登时摇了摇。
“你是甘愿的吗?"他一字一字问道,拽住漪容的手臂。漪容被他钳住,她知自己应该装作心甘情愿,让崔澄打消那大逆不道的念头,但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手臂生疼,漪容淡淡道:“不重要了,你快走。”她这态度和前几日她愿意跟着他一道私奔时大相径庭。崔澄怒不可歇。
“在小蓬莱你是故意告诉我你是谁的,那好,你又是怎么勾搭上皇帝的?怎么,我是配不上你攀高枝的大志向,才要去改为攀附皇帝吗?”他气急之下说出这讥讽她品行的话,看着漪容脸色煞白怔怔流泪,心中顿时一阵后悔。
想说他只是气话,他从没觉得她是这般女子。年少初遇,他只觉得她就是蓬莱仙子,知她的姓氏后欣喜万分,猜到她对自己也有意思更是恨不得纵马疾驰发泄喜悦。崔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摸她脸上的眼泪。漪容往后躲避,别过脸去,只留给他一侧青丝。“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故意的,现在告诉你也没有关系的一一"她冷冷道。“你别说了!"崔澄大喝一声。
他的拳头松了又紧,死死抿着嘴唇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她的背影。她穿着一身玉色的寝衣,鸦羽长发披散在脸侧,只露出一小截精巧的下颌,和唇边的泪珠。她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两年的日日夜夜,琴瑟和鸣。他身上穿着的中衣都是她做的。崔澄看了一会儿,眼睛模糊起来,大步向外走去。半响,睡莲将崔澄送走,一边进屋一边回禀道:“姑娘放心,六爷没叫人发现,他也不用奴婢多送,自己就走了一一姑娘,您怎么了?”她快步上前,险些被裙摆绊倒,走到漪容面前时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您怎么了?”
漪容不断地往耳后拨弄头发,被睡莲轻轻按住手,一双眼珠才转了转。“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微不可闻,滞涩的声音。
说着,漪容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后栽倒。漪容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际朵朵云霞透过窗扉。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中和殿,角落一旁金猊吐着袅袅白烟,皇帝坐在香炉不远处的一张小案前批奏折。
听见细微响动,皇帝放下笔,朝她走过来,坐下捧住她微凉的手。“你醒了。”
“陛下……“漪容唤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皇帝道,“太医说你心有郁气,吐出来也好,日后再慢慢调养。”
他竟然没有斥责她和崔澄见面的事!
漪容心内浮起一抹错愕。
皇帝招手,有宫女怯怯地递上药碗,里面是黑乎乎一股苦味的汤药。见皇帝似是想喂她喝,漪容装作没看见接过碗,药已经放了一会儿,不烫,她忍着苦一口气喝完了。
他看着她喝药时仰起的一截颈和忍不住皱了皱的眉头。“崔家子给家中留了一封断亲书就没了踪迹,"皇帝淡淡道,“朕已下令搜捕。”
他看着漪容的眼,补充了一句:“他该杀。”语气十足果决。
漪容一下子便笑了,问:“为什么?他将我气吐血,所以你就要杀了他?”皇帝颔首,不怒自威。
她死死咬着嘴唇,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郑衍,你真不要脸!”
这一刻,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生死,什么九族。“你觉得是崔澄的错?你是好心为我出气?我原本过得好好的,是被你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