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Chapter28
“那个男仆生病了。“赫兰波澜不惊。
一个生病的佣人,如果是作为礼物赠予,对主人有点太失体面了。艾瑟尔却还不肯罢休:“我会把她带回去治好。”“她是德尔玛尔亲自雇佣的,归德尔玛尔管理。“赫兰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那我去跟德尔玛尔说。”
艾瑟尔异常偏执,这令赫兰探究的眼神有些微妙,微妙的失衡。他只是匆匆看了小男仆一个背影不是吗?
连正脸都没有看到。
狂乱的马蹄声消失后,米娜从草丛深处爬出来,表情胆战心v惊的。赫兰站在她身前:“你刚刚跑什么?”
“我怕被枪打到。”
原来是被吓到了。
她一直在发抖,赫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米娜躲在里面盖住头,她身上有一股低沉温柔的泥土气息,在线性蓬松的植被气味中游荡。
赫兰看了她一会儿:“你还可以走路吗?”不是生病了吗?身体应该很虚弱吧。
米娜说她可以走的。
她哆嗦着站起来,把外套递给他,手一滑掉在地上,赫兰弯腰捡起来,重新给她披上。
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轻轻皱眉,生病了还到处跑,对她命令道:“回去立刻吃药,好好休息。”
米娜窝窝囊囊地点头,她从一条小路上离开,不时探头探脑张望,鬼鬼祟祟像个小偷。
“鞋子掉了。“赫兰喊她。
她回来穿鞋子,脚尖雪白,脚边有很多水仙花,蓬松的花簇垂荡着,很长的绿草缠绕,她飞快把身上的草籽拍落了。
“穿好了?“他问。
“嗯。”
晚餐时艾瑟尔刻意坐在德尔玛尔旁边,他夸她又变漂亮了,而且胆识过人,今天的狩猎她表现很好,也没有跟一些贵族女眷那样动辄受惊发出奇怪的叫尸□。
德尔玛尔一直点头微笑:“是吗?我还很后悔没能坐在小凉亭喝茶呢,不过那样就不看到你英勇地打死多少只小鸟了。”艾瑟尔厥厥嘴,他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像鱼那样吸了几根面条,慢吞吞道:“德尔玛尔,你知道的,庄园的事都归你管,我想跟你索要个佣人。”德尔玛尔挑起眉毛:“你看上哪个女仆了?”“是男仆。”
“哦,男仆啊。“德尔玛尔语调有点奇怪,把他上下打量。艾瑟尔脸色变红了,他说那个男仆名叫米高。德尔玛尔听后假惺惺笑着:“可是米高好像生病了吧,她都生病了你把人要回去做什么?”
艾瑟尔一时找不出什么借口,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样相似的背影竟然是男人。
他受了一顿不明不白的眼神非议,餐后直接说要离开了,赫兰挽留住宿,但他摇头,临别前德尔玛尔亲了亲他,就像亲一个即将要离开的极度讨厌的人一样,而且她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艾瑟尔阴着脸,回府后,他依然在琢磨今天的事,关于那个男仆纤瘦的背影。
他给米娜的小羊套上羊皮外套修指甲,这只羊变大了一些,他给它取名叫红酒,红酒喜欢吃胡萝卜和青草,大大的眼睛不谙世事,跟他很亲近。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吗?
他对着小羊念叨着,觉得还是避免找一些跟她太像的人回来,免得她回到家后会不高兴。
赫兰席间一直是一种游离状态。
他听到未婚妻和弟弟在那里讥讽微笑,想避免他们之间的争吵,但是他张嘴时,却对即将要说的话没有感觉。
送走了骂骂咧咧的艾瑟尔,赫兰想起草丛中躲藏的小男仆,她脸色煞白,看起来病恹恹的,状况很不好。
她这些天没有办法过来读书,听不到她的声音,赫兰揉了揉太阳穴,内心有一种糟糕的预期,果真晚上失眠了。
深夜里,他来到图书室,桌上放着没读完的书,小男仆此刻还病着,倒在床上浑身痛苦。
银河像是天空平静划过的血管,透过光滑平坦的玻璃,他看着窗外颤抖的玫瑰丛,小男仆哭红的眼睛,急促的呼吸,她躲在那里,在高高的草丛间,叶子飘落下来,很长的草滚到脚边。
烛台的火光幽幽跳动,在梦里,她隔着火光看着他的脸。她身后披着长发,肌肤雪白,乌黑崩落的秀发像珍珠泪,从他身上懒懒爬起,一根一根舔他的手指,轻蔑道:“很羞耻,但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么?赫兰骤然惊醒,他掀开床单上的痕迹,黑夜里动荡醒来。他竟然梦到小男仆变成了女人。
女人的头发,女人的肌肤,女人的身体,她躺在甘甜可口的鲜美地毯上,就像一种滑动蜿蜒的血液,无法遏制的入侵。为什么,他会梦到那样荒诞的景象?
赫兰寂寂站在窗前,望着蓝雾中惊悚抖动的杜鹃花篱与玫瑰丛,任由冷风贯穿身体。
白细的脚踝,柔软弯折的腰身,绿得化不开的眼睛…她披散的长发像一条长河,缠住了他的喉咙。不眠的长夜,他感到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