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浑身颤抖,闭着眼,剧烈喘息:“我……我不听你的……你就要杀了我?”
一片沉寂中,陆观阙松力,冷沉道:“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准出门,不准穿以前的衣裳,更不准死。”
廊下竹帘轻卷,风悄然而入,却吹不散她心中的僵冷。孟悬黎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宛如失线木偶。见他毫无悔意,她也不用原谅他了。思及此,她浮起笑意,笑自己太天真,天真以为自己不会像孟岫玉那般,没想到,比她还要惨烈。
“好。”
孟悬黎按着心口,感受着里面传来的疼痛:“把我放下,我以后……都会听你的。”
陆观阙怔了怔,旋即将她放下,警告道:“日后,你身边的人我会重新换一批。”
…沉璧
难怪沉璧会功夫,难怪陆观阙什么都知道,原来是他安排的人。孟悬黎始终没有流泪,可能是流不出眼泪。她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好。”
#
正月十五,午后柔和日光透过窗子,洒在孟悬黎身上。她在给嘉和穿衣裳。她本来什么都不会,在嬷嬷们手把手教习下,渐渐熟练起来。系好盘扣后,她轻轻将嘉和抱起,柔声道:“小姨带你去后园晒太阳。”刚出澄居门,就瞥见了陆观阙,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陆观阙伸手拦住她,淡淡道:“这些事让下人干就行了,你何必这么费心?”“嗯。“孟悬黎停下,问了句,“世子爷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今夜去看花灯。”
孟悬黎微微一怔。自那日风波后,已一月有余。这期间,他们不曾同桌用饭,不曾同室而眠。就连园中扫洒的粗使仆役,都知道他们之间生了隔阂。孟悬黎见他眼下乌青,眼中也有血丝。她敛眸,“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傍晚出门时,孟悬黎额头有些发热,但没当回事,直接跟着陆观阙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一起,没有一句话。
马车沿着洛水河畔而行,路遇不平,陆观阙忙抓住了她的手臂。孟悬黎侧首看他,拂去他的手:“多谢。”
“非要和我这么客气?”
孟悬黎没说话,自顾自撩开帘子,微冷的风拂面而来,她淡淡道:“许久没出来了”
陆观阙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以后元宵,我都陪你出来。”“不用。"孟悬黎回首,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想笑,“外面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那咱们回去吧。"陆观阙瞅着她的双眸,知道她还放不下。孟悬黎冷哼,旋即微笑:“好啊。”
“阿黎,你很会让我生气。”
“是么?“孟悬黎漫不经心道,“应该是吧。”洛水河畔,喧声如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映着粼粼水光,让人目眩。陆观阙刚下车,便朝车内伸出手。孟悬黎微微一滞,目光掠过周遭人影,便由着他将自己揽入怀中。
她贴着他的身子,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你还在吃药?”“嗯。”
陆观阙将她稳稳放下,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你在担心我?”孟悬黎任由他拉着,错过他的目光:“担心你死不了。”“从前你不是这样说的。"思及此,陆观阙轻笑,淡淡道,“我记得,你说希望我好好活着。”
夜风轻柔,撩动孟悬黎的发丝,她看向他侧脸:“骗人的话,世子爷何必当真?”
陆观阙喉间哽涩,手不由加重力道:“你是不是很后悔嫁给我?”后悔……
孟悬黎眼睫颤动,偏过脸,看向前面的热闹:“我想买些花灯,回去可以逗嘉和玩。”
陆观阙倏地停步,阁楼丛丛,洒了她一身朦胧金光。他双手扶上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温热的热息裹住孟悬黎,耳畔只闻他哑声低语:“你后悔了,我也后悔了。”
“我后悔当日那般对你。"陆观阙声音哽咽,字字沉缓,“原谅我,好么?”“我再不会那般对你。”
两人相拥的身影恰似工笔画,路过的郎君与姑娘不免往这边侧目偷觑。孟悬黎耳畔嗡嗡响,有婴孩啼哭声,有情人絮语声,有卖花灯的吆喝声……可此刻,她的心心却像冬日的月,静得没有一丝瑕疵。须臾,孟悬黎微笑挣开他:“陆观阙,我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你也不是。“话罢,她转身朝花灯摊走去。
陆观阙立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心中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孟悬黎立在花灯摊前,看着闪闪烁烁的光,想到那晚他眼中凝滞的微光。不一样的是,那是苦痛酝酿的泪,而花灯,则是欢喜聚集的祥和。正怔忡,忽然听到一声慈祥问候:“姑娘,相中了哪一盏?老身与您取来。”
她倏然回神,扬起笑容,柔声道:“嬷嬷,我想要那盏兔子灯,还有…那盏莲花灯。”
“两贯钱。”
孟悬黎抬手探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发觉方才出门匆匆,竟未带上钱袋。正欲回首,陆观阙的手扶上她的腰,将银钱递给老妪。“姑娘好福气哟,嫁得这般俊俏的郎君。"老嬷嬷接过铜钱,笑纹堆叠起来,忍不住连声夸赞。
孟悬黎微微发怔,拿着灯,就要离开他。陆观阙握住她的手臂,凝视着她:“你身体不舒服。”
孟悬黎双眸发烫,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