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进来禀告:“国舅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请进来。”罗皇后面上虽不显山露水,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轻快,显然心情很好。她与罗兴自小亲厚,如今双亲都已故去,她在娘家能够信任的也只有这位长兄。
沈昭仪识趣地行礼告退,而后自坤宁宫后门离开。
随罗兴一同来的,还有他的长子罗岳。
“哥哥怎么来了?”外臣无事不得进内宫,虽然罗家得皇帝宠信,罗皇后对于他们的到来依然有些惊讶。
“臣一早去乾清宫禀报公中事务,皇上说今天过节,特恩准臣向皇后娘娘请安。”
罗兴落了座,拱手道:“臣备了几样薄礼,给娘娘贺岁,总想着亲自送过来。年前一直不得空,如今万事大定,臣才能来坤宁宫看望娘娘,娘娘勿怪。”
罗岳将父亲备好的节礼交给锦画,而后双手捧出一只锦盒:“臣得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玉质通透莹润,寻常人只怕辜负了这块美玉,所以制成镯子,想要献给公主。”
皇后点点头,笑道:“岳儿有心了。”
“多谢表哥。”见皇后允准,明颐示意芙蕖接过锦盒,起身道谢。
年轻的锦衣卫一向冷峻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几分局促和隐约的希冀:“雕虫小技,公主不要嫌弃才好。”
罗岳对于这位表妹的情绪颇有些复杂。
他幼时随父亲行走在宫禁之内,因着姑母罗皇后的缘故,与明颐时常得以相见。因此目睹了表妹从一个小姑娘慢慢长大,她美丽、高贵,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神驰往。但也正因为她是公主,性子又冷清,罗岳不得不时时以仰望的姿态面对明颐,即便他们是血缘尚且算得上亲近的表兄妹。
众人寒暄一番后,罗兴禀道:“娘娘命臣办的事,已经办妥当了。”
皇后闻言,遣退了殿内的宫人们,问:“是谁家的女孩子?”
“说起来只能算旁枝远亲,这位姑娘的曾祖同咱们的曾祖是兄弟,可惜后人落魄了。现住在昌平县,她父亲去得早,如今与母亲相依为命,靠做些刺绣为生。臣瞧着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出挑,但也是极端正的,况且她年纪轻,皇上应当会喜欢。”罗兴将她的情形细细地说与皇后,等待罗皇后定夺。
罗皇后思索片刻,问道:“哥哥可问过她的意思,愿意进宫么?”
“娘娘放心,她家境清寒,咱们给足了银子,着人替她奉养母亲,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见皇后没有其他顾虑,罗兴接着道:“臣已经将她接到府上,待娘娘何时得了空,将人送进宫来给娘娘过目。这些日子,臣请人教授她歌舞技艺,如今已经练得很好了,其实娘娘不妨借着今晚宫宴,安排她献舞,说不定能够一举得到皇上青睐。”
罗皇后很快否定了这个提议。大庭广众之下,安排族妹献舞讨皇帝欢心,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打得什么算盘,未免有失身份。而这皇后的脸面和威仪,正是她最在意的。
“哥哥一会儿回去就将人送进宫来。我瞧瞧,若果真不错,今晚让明颐带着她赴宴,只说是娘家亲戚进宫小住。先在皇上面前混个眼熟,日后再做打算。”
“臣即刻去办。”罗兴答应下来,带着罗岳告退。
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罗皇后不禁叹了口气;“明颐,你若是个男儿该多好,我也不必费这许多心思了。”
明颐默默地听着,所以罗皇后言下之意,她接族妹进宫,是想要借腹生子?
皇后端起盖碗,低头饮一口茶,又道:“这些日子不见,岳儿越发气宇轩昂了,日后罗家还要靠他支应门庭,想来是不错的。”
罗岳是罗兴的嫡长子,如今也很得皇帝赏识,理应是罗家日后的家主。皇后心中想着,罗岳行事沉稳果断,以他的才干,总会让罗家在朝堂上总会有一席之地,心里便安稳了些。
“明颐,我瞧着你待岳儿有些冷淡了,你们小时候也时常来往的,该亲近些才是。”
明颐应了声是,说道:“许久不见,有些生疏了。”
其实她并非是存心疏远罗岳。只是这些年罗岳领了差事,外臣总要避嫌,二人的确鲜少见面,便也没什么话说。再者不知是否因为罗岳身为锦衣卫的缘故,明颐总觉着他身上杀伐之气过重,让人不知不觉地想要敬而远之。
罗皇后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小辈如今虽然来往得少,可罗家总归是你的倚仗,不要生分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