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表哥远道而来,我们夫妻二人自然要下山会客的。阿臻,马上回房帮我收拾东西。”
柳月牙简直眼前一黑,敢情刚才和顾危掰扯半天都白说了,她就知道,顾危这个人靠不住!
还是自己装病吧。
柳月牙眼睛滴溜溜一转,直接往边上栽倒,身体半靠在那张小几上,作头晕状。
李臻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少夫人这身体健壮得跟老黄牛似的,比公子的身体不知道好到哪去了。
他咳嗽两声:“公子,咱还回家吗?”
顾危笑了一声:“应该是不回了吧,你没看少夫人查账疲惫,都积劳成疾了吗?这怎么也得在山庄休养个七八天才行。想必表哥可以体谅吧。”
“是,属下马上去回话。”
李臻的脚步声远去。
顾危看到柳月牙还在装睡,说道:“看来夫人病得不轻,我还是把大夫找来吧。”
“大夫就不必了,在山庄休息一段时日便好。”柳月牙赶紧出声,本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被她装得格外虚弱。
她坐起来,分走了另外半壶酒酿。
冰凉下肚驱散热气,柳月牙重新露出笑脸:“只要和夫君待在一块,我的病自然会好得更快。”
“我饿了。”顾危提起一口气。
“饿了你就吃啊,跟我说有什么用?”柳月牙用完人就扔,丝毫没有厨子的自觉。
这山庄真不错啊真不错,不仅阴凉,酒酿也好喝。
她就应该早点来的。回头给秋意也尝尝。
顾危脸阴沉沉:“那我现在把李臻叫回来,我们马上回去。”
柳月牙差点没被葡萄噎死:“跟我说太有用了。不知道夫君今晚想吃什么?”
“先来个鸡汁馄饨。”
“没问题。”
“再来个红烧大排,蟹黄豆腐,盐水鸭……”顾危开始狮子大开口。
柳月牙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目光严肃:“夫君,可以了,先吃这么多吧。”做这么多晚上还睡不睡了。
她的手拿过葡萄,既有葡萄的果香,又带着衣服上熏着的茉莉花香,闻着让人心平气和。
顾危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点头:“那今天先吃这么多吧,明天再做别的。”
……
和顾家人见过面后,颜溪棠被安排住进了清湖苑旁边的怡园。
他有很多话想和薛宝意说,但偏偏就是这么不凑巧。
月色拉长颜溪棠在窗边的身影。
他朝着清湖苑的方向走去,绕过假山后,与那边就只有一墙之隔。
在顾家他听说了很多事。
听说大公子和少夫人情投意合,夫妻俩总是同进同出。
听说少夫人厨艺了得,待下宽厚温和,几乎没有什么架子,颇得大家喜爱。
听说少夫人经常外出,跟着大公子四处巡查商铺,不管是商铺的掌柜还是伙计,都对她十分敬服。
但这些事听在颜溪棠的耳朵里都很反常。
第一,三个月前,薛宝意给他写过信,说不愿意嫁给顾危,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十六岁生辰时,他曾经欠她一份生辰礼。她希望颜溪棠能帮忙找个适宜的去处。
可惜那时候他刚好在外做生意,等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二,他这个表妹从小不重口腹之欲,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加不可能有多么高深的厨艺。
第三,薛家虽然也是商贾之家,但薛宝意博学多才,有林下风气,最不屑于沾染铜臭之气,是断然不会经手巡查商铺这种事的。
可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
或许是她被迫嫁人后改了性子,改了习惯,从此就从清冷高傲的薛宝意变成后宅以夫为天的妇人。
月下漫步后,颜溪棠做出决定,他这趟是为宝意表妹来的,她不在顾家不要紧,他去隐翠山庄找她便是。
但凡表妹过得有一丝不如意,或者还是坚持当时在心中的想法,他都愿意用他现在所有的资源去帮她。
……
四老爷喝得醉醺醺回了房。
四夫人刚喝完药,本就犯恶心,闻到这一身酒气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推了一把四老爷,奈何酒醉的人身体就像山一般笨重,她又气力小,根本推不动。
“这次出门我给你带了礼物,是我亲自挑的。”
四老爷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对做工考究的点翠牡丹珍珠流苏耳坠。
那珍珠颗颗圆润,泛着粉色的光泽,是极难寻到的珍品。
四夫人看着这耳坠,愣了愣。
四老爷常出门,但已经很久没给她带过礼物了。或许总是觉得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原来还是想着她的。
毕竟这一回,其他两个姨娘都是没有的。
叶栖风心里感动,心中涌上柔情。
然而四老爷握着她的手腕却道:“水云,等,等我。以后我一定把你娶进门!让你跟叶栖风平分秋色!”
水云这名字倒是耳熟,金安城沅水游船上有一名声大噪的歌伎,正是这个名字。
笑容凝固在了四夫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