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我忽然想起来,咱们之前招新人,不是有一个会作诗的吗?怎么有好几日没看见了?”
秋意实话实说:“受罚了,从二等丫鬟变成最下等,现在在浆洗房那边做活。那地方位置偏僻,所以您才看不到她。”
“好端端的,怎么受罚了?”
“这事没经我手,是李臻那边着人告诉我的。说是雪绒打碎了大公子心爱的物件。”
柳月牙猛地想起那天装蜜桃用的碟子:“那居然是顾危心爱的物件?我看着也挺普通的啊,上面还有裂缝呢。”
秋意耐心朝柳月牙普及:“那不是裂缝,叫冰裂纹。因为开片后如冰破裂,裂片层叠,因此得名。那碟子工艺了得,是冰裂纹瓷器中的上品,价钱足够买上十亩良田了。”
“十亩!”柳月牙差点失声。
她当时想着这碟子至少得要一两银子,心疼了半天。现在知道要十亩良田,简直心疼得没法呼吸。
她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模样:“还好我当时偷偷把碎片捡回来了。”
秋意:“?”
……
浆洗房的人主要负责洗下人的衣裳,是整个顾家最辛苦的地方所在。
雪绒从能在主子跟前露脸伺候的二等丫鬟,变成浆洗房里最下等的丫鬟,境遇可谓一落千丈。
不出三日,她那双柔软白皙的双手就变得像砂纸一样粗糙。又因为整日暴晒在日头下,脸上的皮肤也比之前黑了一个度。
浆洗院的婆子们并不会因为雪绒年轻貌美便让着她,只会把苦活累活全都丢给她做。
雪绒但凡反抗,那晚上等着她的就只有见底的饭盆,被泼了污水的床铺。
雪绒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托了人给二房递话,想见二夫人一面。她是二夫人的人,现在总不能不管她吧。
可惜递话的人一连几天都了无音讯。
雪绒只能忍着不吃晚饭,用那一点空档跑出去,想亲自找机会面见二夫人。
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
雪绒在雨中淋了半个时辰,最后失魂落魄地往浆洗房的方向走。
一把粉青色的油纸伞不知何时遮在她头顶。
伞下,柳月牙的脸一如雪绒初见她时那样明艳美丽,声音也如那时一样温和。
她说:“还想回清湖苑吗?”
……
顾危回来时,一眼看到了在廊下躺椅上午睡的柳月牙。
她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桌上放着冰镇过的水果,身后还有两个打扇的。
只不过其中一个打扇的,看着有几分面熟。
顾危侧身瞥了李臻一眼,带着些许不满。
李臻看向沉静打扇的雪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记得把雪绒贬到别处了啊,怎么又回来了?
李臻低声道:“公子,我马上去打探。”
“罢了,这些小事先放到一边,去书房。”
顾危进书房后,一眼看到书案上的几样东西。
最底下压着的是一叠厚厚的宣纸,全都是柳月牙的大作。有几个复杂的字她掌握不好体量,几乎要缩成一个墨团了。
而宣纸上放着的,还有一个用鱼鳔胶粘起来的冰裂纹广口月白碟。
本来应该已经被丢掉的碎碟,居然又被柳月牙找出来沾成了这样的丑东西。
顾危眉头皱起,实在搞不懂柳月牙到底怎么想的。自己都难以保全,还要顾及旁人。
加上他那排精挑细选的毛笔,都被柳月牙写得不成样子,顾危本就不郁的心情更加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推到地上。
本来就粘得不算牢固的碟子再度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臻站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魏竖做了两手准备,先派一队人出来做烟雾弹,他们忙于应付这波人的时候,魏竖派出的另一队人马已经要了刘世学的命。
春城知府刘世学,畏罪自杀于被押往玉京城的路上。
没有了人证,魏竖直接从这件事里摘了个干干净净。再之后的事,便什么也查不了。
这等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白忙活了。别说顾危烦躁了,李臻自己也烦躁。
“出去。”顾危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冷冷开口。
李臻有些担心:“公子,您受伤了,要不要把大医请来?”
“出去。”顾危的声音比之前更冷。
李臻叹口气,转身离开。
……
柳月牙小憩了一个时辰,醒来时精神头足足的。
“咦,书房有人?”柳月牙远远地看到书房的窗户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灯影摇晃,能看到窗台前坐了人。
秋意点头:“大公子一回来便去了书房。”
“他回来了正好,走,随我去厨房。”
柳月牙这两日都在琢磨那叫椰子的水果,怎么做能让它变得更好吃。
随便鼓捣了几下后发现可以做成椰汁羹。
用椰肉椰汁打底,放入荔枝增加甜味,加入冰镇后的牛奶能进一步突出椰香,吃起来凉丝丝的,清爽不腻。
如果不是怕浪费这么珍贵的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