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嫡系共有四房,大房便是顾家家主顾晟所在的这一支。
顾危今年二十岁,是顾晟和发妻的大儿子,在顾家四房的子女中排行第一,称作大公子。
亲弟弟顾泽和顾恒是一对双生子,分别是三公子和四公子。还有一个亲妹妹顾蕴,年纪是府中最小,为八小姐。
顾泽和顾恒年纪都比顾危小个几岁。或许也是因为隔着这几岁,两个弟弟和顾危这个大哥并不亲厚,反而隐隐约约都很怕他,看到顾危恨不得绕着走。
但小妹妹顾蕴活泼好动,面容肖似母亲,加上年纪最小,平常在家中最得宠爱,也根本不怕顾危这个哥哥。
顾蕴听说这件事后,马上带着两个丫鬟风风火火跑去清湖苑。
人刚穿过回廊,就被提前收到消息的李臻拦在门口。
李臻面无表情:“八小姐,大公子在里面休息,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的重音落在任何人上,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才十二岁的顾蕴瞪圆了眼睛:“我不是任何人,我要见大哥哥!”
可惜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毫无武力值和威慑力,在武功高深的李臻面前,主仆三人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蕴妥协了:“那你且告诉我,大哥哥今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听……”她说着说着压低声音,“我听五姐姐说,大哥哥又发病了,要喝人血。”
李臻:“……”
虽然这谣言是公子让他放出去的吧,但听起来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李臻含糊应了。
顾蕴眼泪都下来了,伸出胳膊:“大哥哥的血还够吗?不够我这有。”
李臻哭笑不得,硬着头皮说这都是没有的事,大公子就是累了,好说歹说才把八小姐送走了。
眼看着日上三竿,李臻在院门口也急躁起来。今日公子这伤,疗得着实有些慢。不会出什么纰漏了吧……
他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忽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段笛声。
每次笛声响起的时候,就代表公子已经平复下来。
李臻心头一喜,即刻飞掠进去,进了顾危所在的墨池阁。
阁楼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还氤氲着水汽。顾危站在那里,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落在他手腕处狭长的伤口上。
而浴桶旁边的建盏中,一大碗黑血已然快要凝固。
“处理干净。”
顾危的声音也不似往日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反而显出难以言说的疲惫。
李臻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边处理边说:“老爷交待过,如果您有不适,拜堂可让人手持您的画像代替。”
高门大户规矩严苛,这么做显然会置薛家的颜面于不顾,传出去必然伤两家的和气,但顾危永远可以凌驾于规矩之上。他是顾家唯一的例外。
可顾危几乎没有犹豫,他说:“不必。照常进行便是。”
……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顾家家大业大,来往宾客不止有各地世家大族、富商豪绅,还有一些朝中要员,甚至皇亲国戚。即便有些人不能亲自到场,也派了子弟或者亲信观礼。
今日的顾家,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柳月牙紧紧攥着绣球红绸带的一端,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走进大厅。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顾危到底长什么样。戴着盖头,牵着绸带,她只能透着盖头下的缝隙隐约看到那双镶嵌着墨玉的皂靴。
步伐有些虚浮,牵着绸带的力度也不是很大。看来这个顾危果然身体不行,练邪功练出毛病来了吧。柳月牙忍不住感叹。
顾危脸上淡淡地笑着,笑给来往的宾客看。只是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对面的柳月牙身上。
明明隔着盖头,顾危看不见柳月牙的脸,但他能想象到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必然多姿多彩,绝不会是那么安安分分的。可惜此刻看不到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也就无法猜测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拜天地,日月为证,山河为盟。
二拜高堂,双亲福寿,恩深似海。
最后赞礼官高声喊出:“夫妻对拜,喜结连理,举案齐眉!”
顾危躬身下去,额头正好轻轻触及柳月牙的盖头,轻滑柔软,带着一阵茉莉香气。
他笑了笑,在两人低头行礼的瞬间喊道:“夫人。”
柳月牙本来老老实实地按照赞礼官的声音行礼,忽然听到这声“夫人”,差点连起身的动作都忘了。
好在这时候,顾危抬手扶了她一把,这才无人看出新娘的异样。
柳月牙舒了口气,对素未谋面的顾危多了些许感激。但回想起这声“夫人”,她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礼成!两位新人入洞房!”赞礼官高昂的声音响彻正堂。
在一众亲友宾客的赞誉声中,柳月牙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被牵引着朝新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