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夜(修)
“像上次把我按在榻上那样,用身体告诉我,其实你对我”怎么说。
虽然爹爹和娘亲早逝,但在那之前,姜娆不染半分阴霾。姜晟和顾柔将她养得如珍似宝,浸透骨血的爱与温柔令她澄澈鲜活,从不知“藏”为何物,喜时眉梢雀跃,恼时眼底带嗔,想要什么最多撒撒娇,愿望便总会实现。
这样的姑娘自是能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和一切需求。但不知为何,明明曾在谢大公子那里都敢开门见山,到了谢玖这里却反而扭捏,后半句卡在喉咙,好艰难都无法道出口来。窗边薄纱曳动,午夜起风了。
因是夏日,姜娆身上裙裾轻盈,伴随体温的传递。她脸颊贴着他的背。
因心心绪微乱,并未察觉自己每说一句,谢玖背脊更紧绷一分,沉沉的呼吸也更压抑一分。直到憋了好半响也没想到合适的措辞,她干脆双手一松,直接打着圈绕去了谢玖前面。
然而明知她近在咫尺,男人黑沉沉的眸光却落在窗外,始终不肯低头看她,也没接她先前的任何话茬。
姜娆等了好片刻,索性踮起脚尖,直接伸手捧住他的脸。不知他心绪有多撕裂混乱。
少女用贝齿咬住他下唇,像他曾经咬她那样。然后就不动了。
温温软软,酥酥麻麻。
她在咬他。
以他曾经的方式,咬着不动。
如有温吞的细浪掠过,理智要推开,感官却刹那绷紧,谢玖忍不住蹙眉闭眼忍耐了几息。
然而不同于端午游园那晚,也不同于谢家生辰宴那次,彼此再产生亲密碰触,已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似无形的种子迅速发酵,想要生根发芽,破土开花。又似蓄积已久的暗火被引,一触燎原。
察觉她因得不到回应,似想松口的刹那,谢玖再也忍不住大手一揽,将她腰肢扣压着按入怀中,不准她离开。
他动作并不急切,甚至略有些僵滞迟疑。
偏偏力道又携着点儿压抑的狠戾。
姜娆唔了一声。
心说罢了。
本就阴晴不定又喜怒无常的一个人,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于是非但没有挣扎,少女反而就势圈住他脖子,将自己整个儿贴了上去。又因察觉他心绪不佳,满身的沉郁都快扎她脑门上了,也不知在压抑什么,姜娆便用鼻尖轻蹭他紧绷的下颌,带着点儿哄他意思,软声呢喃说:“好漂亮啊,谢怀…”
“你的眼睛。”
“可以礼尚往来,让我也吻一下吗。”
毕竞方才他就吻了她的眼睛,却不说话,还想一走了之。明明那滚烫液体,就要眼泪,干嘛不承认?可是。
这晚封爵圣旨里,有关谢玖曾在北魏的经历,姜娆猜到了他过得不好,却猜不到他在那漫长岁月里,是如何一边忍受背弃疼痛,一边怀着恨意,却最终选择了将战火烧去敌国,而非自己的故乡。
这般心性坚韧又最终携功归故之人,如鎏霄台时贵女们称赞的那般,普天之下也难寻其二。
可如此强大之人,却为何会在吻她时落泪。会让她误以为,他对自己是否存在着某·…….可惜。
谢玖并没给她多问的机会。
他忽然也附身咬她。
急促的呼吸,伴锦凳倒地,博古架被撞,以及被撞后什么东西散落一地,发出的各种声响。
渐渐退无可退,姜娆像被困在他怀中的蝴蝶,被雨水打湿翅膀。谢玖则像一朵开在暗夜里煞烈的花。
因为太烈,姜娆错觉般地感受到悲伤,像是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所以用尽了全身力气要将她点燃。
这感觉并非第一次了。
姜娆不解,但并不妨碍她想要更多。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诱”他,可这晚赐婚的圣旨下来,她是根据自己滚滚而下的眼泪,才意识到自己对他存在着某种特殊心心思。甚至,也许。
并非因为他的容貌和谢渊一模一样。
于是急切的,想要找寻证明,想要和他产生某种联系。后来发生的事,似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姜娆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不是真的,像梦中缥缈的碎片。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碧纱厨,被谢玖吻得神思涣散,最终辗转到了最里间,独属于自己的寝殿之中。
所谓女儿闺中,纱幔层层叠叠,从无任何男子踏足之地。此刻没有点灯,四下漆黑一片。
但借着碧纱厨里漏进来的幽微橙光,依稀可辩彼此面容和事物轮廓,“知道酒后…人会神志不清吗,姜宁安,你怎么敢。”将她压得陷入床榻,谢玖倾覆下来。
彼此目光交织。
安然静默,又似裹挟着疾风骤雨。
言下之意不难理解,姜宁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知是提醒她,还是提醒他自己。
前世今生,拢共十七年,姜娆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里面翻涌的沉沉爱欲,似要滔天,即便是黑暗中也将她烫得魂不附体。她听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胸腔的震动,以为自己会害怕退缩。可身体和心,偏偏比理智更快地体现出了她的愉悦。于是非但没有松开抱住他脖子的手,反而面颊越来越烫,有些羞赧地,大胆得她自己都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