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仕途不畅、又自负文采的文人,可不就得往自己擅长的方向使使劲,给自己的心里找点平衡?
“至于前两日……“廖泽拣重要的说了一通,往案前觑了一眼谢云朔的脸色,方才继续说下去:“呃……薛姑娘在薛家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只是有一占″
长案前,谢云朔适才缓缓抬眸,目露困惑:“什么时候,也敢与我卖关子了?”
他这话的口气像玩笑,廖泽很硬地也笑了一声,赶紧说了下去。“前几日,殿下便把安排在薛姑娘身边的暗卫撤掉了,具体在薛家发生了什么,事后实在不可考。不过薛永年后来,再去他上值的时候,他的同僚有闻见,他身上夹杂着一股香烛的气息。”
廖泽没有把猜测说出来,但谢云朔不会连这个都听不明白一一陪伴泉下的母亲,便是薛嘉宜留在薛家那两日的头等大事,薛永年身上染到第二天都未散去的香烛气味能够说明,父女俩大概是有相处的。这其实很不寻常,因为从前还在薛家的时候,这个眼里只有利益的男人都未曾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
谢云朔眉梢微抬,他稍一思忖,忽而问道:“薛永年这几次去的文会,都是谁做东,又有哪些其他的宾客?”
能在王府供职,还是行此隐秘之事,暗卫们自然也不是戳一下才动一下的方牯辘,早把相干的事情都查了个底掉。
廖泽在袖兜里掏了掏,双手递上了一份名录。“属下整理了几次文会上人员的名字,请您过目。”廖泽做事确实是妥帖,甚至还把不止一次出现过的人都给圈了出来。谢云朔看东西一贯快,一眼扫到了底后,目光忽又上抬,停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姓上。
他屈指在这个名字上叩了一下,道:“我记得,此人从前是邓家的家臣。”八皇子的母亲淑妃,便是姓邓。
虽说他这个八皇叔年纪很轻,根基也比不了他和燕王,但在皇帝那里,算是受信重的儿子了。
廖泽不免为谢云朔的记性咋舌,京城的关系盘根错节,他圈画这些尚要核对,而谢云朔竞是连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底细都是张口就来。短促的走神过后,他忙道:“属下立即派人去查。”说完,他挠了挠头,又道:…若只是以文会友,仿佛也不能说明什么?”谢云朔很轻很轻地嗤了一下,道:“我不是破案,不需要证据。”廖泽了然:“属下明白,会派人继续盯紧薛家那边的。不过说来这人…”他稍有迟疑,不过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薛永年:“若真的能又再勾上八皇子的线,也算是……
后面的半句话声音比较低,但是谢云朔还是听见了尾巴上得“三姓家奴"四个字。
这话说得实在促狭,饶是他在薛嘉宜走后一直神经紧绷,也不免轻哂一声。不过谢云朔很快还是正色道:“盯好他,静观其变。”这一次的事情,其中一定有薛永年窜上跳下的缘故,只是不知……他想要利用自己的女儿做什么。
想到薛嘉宜,谢云朔的眼神又沉了下来。
不是没有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也有人想利用她做文章。可是风言风语以外,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手伸得这么长。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杀心。
事情差不多禀报完了,廖泽刚要退下,前院又有侍卫递信进来。“殿下,宗小将军那边来信。”
最近的局势比较敏感,谢云朔与宗尧之很少联络,更不会私下里见面。如无必要,宗尧之想是不会送这封信来。
廖泽非常乖觉地接信递上,捎带着附近的其他仆下也都退下了。谢云朔拿起拆信刀,破开了火封。
果然是有必要的事情,是燕王处的动向一-此人已经相当按捺不住,甚至已经开始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与五军营的都统私相授受。宗尧之来信在问,这件事该如何处置,是要隐而不发、将计就计,又或者,直接捅到皇帝那里去。
谢云朔心下有了主意,不过还是先继续往下读。剩下的,无非也是些类似的事情。
谢云朔神色平静,可等视线落到信的末尾处时,瞳孔却是骤然一缩。几句寒暄的套话后,宗尧之婉转地来问了他一件事。他说,是宫中太妃请他来问的。
“终身大事,不是小节……
春日渐暖,宗太妃的膝上却还拥着那张羊毛的小毯子,她带着点和煦的笑意,拉着薛嘉宜的手问:“前些日子,是想叫你再想想,你如今……确定已经考虑好了?”
老人家的掌心叫手炉暖得热热的,薛嘉宜无端有些想掉眼泪,抿唇忍下了。“是。”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垂眸道:“我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总不能叫让泉下的母亲……还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