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扶了下来。“跑了一天，累吗？"他问：“要不要叫步辇上去？”薛嘉宜摇头：“既是还愿，该诚心一点。”她把沿路的小庙阁和土地公婆一一拜过，循着越来越浓的香火气，来到了灵谷寺的正殿前。
殿前的小沙弥认识她，见她来，主动递上一束清香，薛嘉宜接过，又厚着脸皮和他多要了一份。
“喏。“她走到谢云朔跟前，递给他：“我们一起。”谢云朔猜到了她是在还什么愿，也听见了她说的“我们”。他见多生死，愈发不信神佛。可一想到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过去的几年里做这些事情，又哪有不依言照做的？
他垂眼接过，温声道好。
薛嘉宜像是怕他不知道怎么拜一般，还煞有介事地讲了一通一-怎么持香不会叫香灰烫到手背，又该先朝哪个方向行礼。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灵谷寺的香客不算多。进入殿中后，薛嘉宜手心合十，认真地还完愿，才悄悄抬眼，去瞥身侧蒲团上的他。
“怎么了？“谢云朔问。
“这几年，你……“薛嘉宜掩饰着自己的关切，问得很随意：“很辛苦吧。受过什么伤没有？”
见谢云朔张嘴欲答，她却又投去一眼，正色道：“菩萨就在跟前，可不许打诳语。”
她可是特地等到这里才问的。
谢云朔失笑，却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她。
他静静地看着她：“我如今，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你面前吗？”避左右而言他，回答得太狡猾了。薛嘉宜咬了咬唇，忍住瞪他的冲动，到底还是没追问下去。
在庙里忙腾完，天边已是暮色低垂。
谢云朔看着她，目光温润而深邃：“剩下来的时间，可以交给我吗？”薛嘉宜轻轻点头，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今夜无风无月，连星子都只有两三颗。
下山之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谢云朔却没有带她回程，反倒令车夫往更远处赶。
四下皆是荒芜场景，薛嘉宜往周围扫了一眼，忍不住问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谢云朔卖了个关子：“你闭上眼睛，马上就知道了。”薛嘉宜眨了眨眼，倒真的轻轻合上了眼帘。他走到了她身边，把一根细长的纸杆塞到了她手里。咚、咚，她的心跳似有所感，变得很快。
伴随着打开火折子的咔哒一声，一点极耀眼的光芒，也在这寂夜里，倏而炸了开来。
是烟火！
她蓦地睁眼，惊得下意识想松手。
好在谢云朔早有预料，从她身后，紧紧地帮她握稳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喜欢吗？”
薛嘉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惊喜的语气已经给了他答案：“是溜溜金！”
谢云朔唇角微扬，松开她的手，适时后退了一些。她从前最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烟火。
可是那时，她和他的生活即使不算窘迫，却也有漏瓦要修、有破书要浆，像这样有余裕时才能拥有的快乐，她总是感受得很短暂。但今夜不同了。
溜溜金、不夜火、九连灯……
数不清的光点绽亮在她的眼瞳，像是花灯节时，波光粼粼的水面。<2）谢云朔看着她、看着他在这偌大人世间唯一的锚点，胸口那颗叫北境的风吹冷了的心，忽然就暖了过来。
他会永远留住她的。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