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泥土也被碾平后,吊唁的人们拿着一朵白色的鲜花,排着队,依次将花整齐摆放在十字架墓碑的周围。
夏迷尔是最后一个放花的人,她拿的是一朵白色的蔷薇,花杆上的尖刺一不小心勾到了她黑色镂空手套的蕾丝。
虽然手套只是起了一根丝,夏迷尔的心情却受到负面影响,因为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兆头。她的预感往往很准。
夏迷尔侧头看了女仆多莉一眼,女仆多莉立即会意,撑着伞退后了半步。而后夏迷尔淋着雨朝墓碑走去,酝酿着演好今天最后一场戏。
她俯下身将那枝白蔷薇放在花堆的最上方,而后站起身,她虔诚地将双手放在胸前,阖上眼面朝十字架墓碑祷告。
她的样子无比虔诚,就像是痛失心爱丈夫的妻子。
祷告完,夏迷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充满充盈着泪水,倏然间,她的泪水混着雨水便顺着脸庞流至下颌,直至滴落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流泪了,低下头,用手拂去眼泪。
周围人见她这副难过的模样,有一部分人对她转变了看法,相信她是真心爱席思·斯提诺,并且开始鄙视当时听信传闻对夏迷尔有偏见的自己。
“斯提诺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多保重身体呀。”梅里夫人率先关切地说道。
梅里夫人五十五岁,体态臃肿,头戴大檐羽毛礼服帽,身穿酷似荒野女巫的黑色貂皮外套。
她似乎是席思·斯提诺的至亲好友,夏迷尔嫁给席思的这几个月里,梅里夫人经常来这里看他,而梅里夫人每次见到夏迷尔的时候也会主动打招呼,从没有因为自己年长,傲慢地对待夏迷尔。
其余那些心软善良的中老年贵妇已经跟随梅里夫人的步伐,举着伞走上前,围在夏迷尔的周围,贴心地为夏迷尔遮雨。
“谢谢你们,我……我没事的。”夏迷尔像是伤心过度,抑制着自己悲痛的情绪,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说,“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没想到竟在最后环节失态了。”
她姣好的脸上满是悲戚,让见到的人无一不对她产生同情,就连最有可能成为遗产竞争者席思·斯提诺的四个侄子,都微微动容,难辨真伪。
“斯提诺夫人,从今往后,您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们帮忙。”
周围人附和着,“是啊是啊,作为斯提诺先生的朋友,我们有责任去照顾他的遗孀。”
夏迷尔动情地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我先生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我想他在天堂也会感到自豪的。”
气氛渐渐变得融洽,夏迷尔游刃有余与席思朋友们社交的同时,感受到远处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夏迷尔的后背像是一台机敏又警惕的机器,她顺着感觉的方向,自然地偏头看了过去。
目光相撞,在看清远处的人后,夏迷尔不甚在意地转回头,继续与周围的贵妇交谈。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在看到那人的身影时,她的心脏像被人揪住猛捶了一拳,各种情绪如惊涛骇浪般涌上心头,她拼命克制才没有将这种动荡浮于表面。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谈话声,此时更像她掩盖思绪时用的聒噪版BGM,他们说的话,夏迷尔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濛濛细雨罩住四下,在墓地中,库洛洛打着伞走上台阶,渐渐接近夏迷尔所在的位置。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纷纷侧目打量这个最后到来的年轻吊唁者。
而库洛洛的目光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他自然垂落的手上捻着一枝白色的樱草花,一步一步朝席思·斯提诺的坟墓走去。
他俯身将樱草花放在花堆上,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那枝花刚好置于夏迷尔那朵白玫瑰旁边,两枝花并排朝外放置着。
而后库洛洛望着石碑上的名字沉默了片刻,再次站起身时,目光笔直地望向夏迷尔,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夏迷尔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库洛洛有些恍惚。
他们分手六年,自分手之后,就再没见过彼此。
六年多的时间,漫长到足以让人体全身的细胞更新换代一遍,也漫长到足够她结婚七次了。
细雨为库洛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屏障,他皮肤冷白,碎发将额前的绷带半遮半挡着,不知道是不是雨天的原因,那双令人心动的黑色桃花眼,此刻看起来湿.漉漉的。
这不禁让夏迷尔想起他们分手前的那一夜——
在浴室里,他的眼睛也是这样湿.漉漉的,而后逐渐疯狂,他封住她的念,反手将她扣在热气氤.氲的玻璃上,向她拼命索求,弄得她手腕生疼,即使她哭着向他求饶,他也没有放开她。
往往库洛洛对她都是极其温柔的,那晚是他第一次向她展露他的攻击性,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他细微的动作打断了夏迷尔的回忆。
库洛洛蓦地朝她伸出手,温和且疏离地说,“请节哀,斯提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