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
没办法,道不同不相为谋。
哪怕她再喜欢他,也不能带着长信侯府和水月观一起与他冒险。他若成了,她替他高兴。
他若没成,她替他守寡,建个道观,继续干她的老本行。这一夜,云冉躺在床上,把所有可能的发展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捋清思路后,倒也不慌了。
反正不是活就是死。
是活是死,也得等司马璟从江南回来再说。何况以她对司马璟的了解,他并非那等贪慕权势的人一一若她判断错了,说明她压根就不了解他。
不了解的喜欢,就是虚假的喜欢,不用风吹,走两步就碎成渣。那就更没必要留念了。
想通这点,云冉神清气爽,抬手抱着一侧的绣花枕头,很快沉入梦乡。大大
转过天去,惠风和畅,正是春闱放场的日子。和煦春光斜照在贡院朱红大门上,将门头上方那块鎏金红底的匾额映得亮眼,门前老槐枝桠缀满新绿,一派春意盎然、万物更新。及至辰时三刻,贡院内接连响起三下肃穆又悠远的钟声。“敲钟了,考完了!”
早已在门口等待的家眷和仆从们一个个也都激动起来,仰脖踮脚:“可算要出来了!”
“也不知我家小郎考得如何?听说此次的试题可是卢太傅亲自出的呢。”“哎哟,菩萨保佑,保佑我儿一定好好发挥,榜上有名!”在众人翘首以盼之下,两扇紧闭的朱色大门终于洞开,首批考生踏着石板走出。
只见有人面色青白,踉跄着扶住门框,眼底满是脱力后的如释重负。有的意气风发,与同科友人高声论着考题,折扇挥得带风。也有人低头蹙眉,似在憾恼某道策论未答周全。
“四郎,四郎,这边!”
“郎君,我在这!”
门外候着的仆从、家眷立刻涌上前,递水囊、送点心,喧闹声瞬间漫开。贡院旁的一辆华盖马车里,云冉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外头热闹无比的场面。她原本也想下车,但四哥云商担心人多挤着她,只叫她和郑氏安心待在车里等着,他自去人群里接云泽。
“别急,你四哥个高眼尖,保管三郎一出来,就能瞧见。”郑氏轻声笑着,端庄脸庞上瞧不出半分紧张。云冉回过头:“阿娘就半点不担心三哥吗。”郑氏瞎了声:“该拜的神仙我都与他拜了遍,剩下的就全凭他自个儿的学问了。再说了,你三哥打小就律己,算是我五个孩子里,操心最少的那个。”操心最少……
云冉眼皮微动,忽的想到什么,放下帘子,凑到郑氏身边:“阿娘,你有这么多孩子,是不是也会有最喜欢的孩子,和一般般喜欢的孩子?”郑氏乍一听到这问,愣住。
从前还真没细想过这事,现下想想,对五个孩子难免会有厚此薄彼。像是长子云仪,因是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备受重视,也是四个儿子里,长信侯抱得最多的一个。
待生了次子云锐,八斤八两一个大胖小子,虎头虎脑,健壮又皮实,便再没有对待长子那般细心呵护。
第三个又是个儿子,长信侯撩开襁褓看了眼,都有些失望了:“怎的又是个小子?”
于是更没怎么上心。
生四子云商,夫妻俩一起失望了,想着命中或许就无女儿缘,不然就认命好了。
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得了个宝贝女儿。可惜千宠万爱了三年,女儿丢了,于是云商又成了家中老小。这样算下来,三郎的确是四个儿子里,最受忽视的那个。“十指有长短,哪怕是自己的孩子,真想一碗水端平也不容易。但我扪心自问,你们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我都心爱极了。”郑氏说着,脑中也想到过往的不足之处,惭愧道:“阿娘也是人,做不到完美,只能尽量做好吧。”
云冉也知道这个道理,亲昵扑到郑氏怀中:“我觉得阿娘已经是个很好的阿娘了。”
起码家中兄友弟恭,嫂子们提起父亲母亲也都十分敬爱,这背后少不了两位长辈的付出。
“就你嘴甜。”
郑氏搂着女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你三哥或是四哥说了什么?”
云冉忙摇头:“没有,哥哥们都很好,我只是……她抿了抿唇,道:“想到了殿下他们俩兄弟。”郑氏闻言,面色微变。
她自然知道太后和先帝偏宠幼子,先前民间也有过一阵流言,说是景王回朝多年,接连克妻,没准也是文宣帝有意打压。自古无情帝王家,手足相残,在皇家不算什么稀罕事。就在郑氏想问问女儿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叫声一一
“让开,都让开!”
“天啊,这人怎么回事?”
车内母女俩皆是一惊,连忙掀帘朝外看去。只见方才还人满为患的贡院门口,陡然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身着书生蓝袍、头戴文士巾的男人踉跄着冲进人群,衣摆浸满暗红血渍,左臂无力垂落,显然受了重伤,却双目赤红,似癫若狂地大喊:“天子身患隐疾,皇子并非皇室血脉!”
话落,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他说什么?!”
“这是疯了吧?竞敢胡言乱语,妄议皇室!”贡院门前的侍卫脸色大变,连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