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买下的大型猫树在商场里随着商场倒闭一起被砍下挪走了无痕迹。
还未来得及去的爱媛猫岛的猫咪们一只又一只老去,猫猫神的石像无声在雨中慢慢覆满青苔。
还有抽屉里没来得及用完的干净白色祝仪袋,不知道在哪一个角落里随着一个又一个雨季的到来静静腐烂生霉...
家人侠的电影系列出了一部又一部。
白山镜每部上映时都会挑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去看。买两个正中间的坐席,他坐一个,身边空一个。
有看到这里空着一个好位置想挪过来坐的人,他就仰脸冲对方笑笑,“不好意思,这里有人。”
很久之后,白山镜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死亡。
从那一刻起所有共同的记忆戛然而止,止步不前,不会再诞生出新的欢乐或是痛苦。
然后连同那个人所有的所有,慢慢随着时间褪色溃塌,风化成沙。
他没怀疑过萩原,萩原对他很好。这个世界上真心对他好的人很少。
16岁的白山镜总觉得世界上的所有情感都像水,是爱是恨都纯粹,一眼就能望到底。
对他好的人就一定不会骗他。
谎言就是笃定的恶,是欺骗,是伤害。就像他对萩原说过的所有的谎背后的意义一样。
16岁的白山镜会出现在现场并不是出于兴趣的心血来潮。他不是好奇心很重的类型,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不过是接到了组织的命令。
发生在歌舞伎町发生的连环杀人案,那名先生很有兴趣,所以才会命令白山镜前去调查。
黑弥撒从中世纪起开始盛行,献祭材料包括婴儿,处女,生/殖/器。神父向崇拜的魔鬼许愿,祈求永恒的爱情,生命或者是灵魂。
那名先生想知道这是否真的有效。
如果经过白山镜点头仪式确实有用的话,那么下一步制造连环杀人案的就不会是三教九流的蹩脚邪教团体,而是一直以来精于此道的组织。
连环杀人案发生的地点也不会只是东京,而是全世界。
白山镜可以不用负责执行中途脏手的过程,但会有无数的人因为他而死。
那位先生为了追求梦想中的长生,是个玄学科学全都坚信不疑的疯子,做过的事会让基督和牛顿会一起对他吐口水。
但这名疯子是他从小到大的资助人。
因为他,白山镜才能被组织领养活下来,也因为他,在组织里的地位才会扶摇直上,超脱众人。
这就是他的生活。
白山镜已经习惯了。
他去了之后调查发现,连环杀人案只是邪教团体无端妄想,将自己的意志幻想过后的崇拜。比起飘渺不定的神,那些人本质上所崇拜坚信的是能够和神有所联系的那个“特殊的自己”。
白山镜可以预想到,那名先生不会满意这个结果。但他不想管了。
不存在就是不存在。至少在这方面他是个诚实的人。不会为了稳固自己在组织的地位,去招摇撞骗。
虽然琴酒会评价他这种想法:“幼稚。”
但是无所谓了,他在他眼中永远是件不合格的残次品。
只是在白山镜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人拦住了,还是警察。
要逃跑也可以,但没必要。
因为很麻烦。
他的档案也一直很干净,他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经得起调查。
16岁的白山镜冷静的想。
现在想想,那时候什么也不管的撒腿逃掉就好了。
逃的远远的,逃掉了他就不会认识萩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令人难过的事了。
白山镜脑海里已经将他和萩原的相遇过了一遍。连伊达航什么时候不再说话都没有留意到。
伊达航住了口,问面前兀自出神的人,“你还好吗?”
“嗯?”白山镜下意识的茫然扭头。
层层伪装剥落过后的眼神直勾勾的盯来,寂寞又清凌凌,那么多的难过与寂寞,厚重如海潮,摧枯拉朽般扑面而来。
伊达航哑然。
作为警察这些年来他也见过了死者家属。
而白山镜只是这一眼就在告诉他,他还没有走出来。
白山镜完全没听见对方之前说了什么,看口型好像是问了,“你怎么样?”
按他现在的习惯,白山镜应该笑一下说对不起以前那么难搞让你们费心了。
总之说点什么,而不是只会像只脱了水的金鱼一样愣在原地嘴唇翕动开开合合。仿佛在一刹那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清涩又生疏,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小时候。
可白山镜笑不出来,心里像个被杂物填满的水龙头,闷闷的堵的有点难受。
“最开始萩要对你保密。”伊达航无法在那道眼神下继续说起萩原,低头猛搓手掌,“后来你知道的...萩他出事后我们一提到关于他的事你就很难过,就没有说。”
“再后来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拖到现在才让你知道。”他口吻讷讷,“抱歉。”
白山镜低下了头,鼻腔发酸,全世界的柠檬齐齐爆汁在了他的鼻腔里,连嘴里都泛着干涩的苦意。
可他的心里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