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情字何解（三）
碧落浮黎是什么样？
仙人是什么样？
天道又是什么？
方查从前只听李奉湛和许群玉零星提起过，直到这时，李奉湛才彻底告诉她真相。
看上去高高在上、逍遥无边的碧落浮黎，也有着残酷而冰冷的一面。那些强大的、可以感应天道规则的仙人们就如同原野上的强悍猛兽，在一个没有秩序的世界里各自为营，以功德和香火作为养分，在摆脱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后,存着长生不死，败者则是其他仙人的养分。太极为圆，阴阳相扣，谁阴谁阳，谁黑谁白，是定规矩的人说的。秩序、善恶，就是给下面的规矩。
从人到修仙者，从修仙者到仙人，这一层层的变化，不过是天道挥手一划，给人窥探无极的机会。
这之间要怎么折腾，想怎么折腾，天道向来不管，直到时局彻底动荡。这时候，世上会一个天生仙命的人，这人往往性灵至真，被天道青睐，天道就将决定权交给这人，做对了选择，人类飞升成仙的游戏便能玩下去，做错了选择,天道就会冷眼看着这一切结束。
“群玉就是那个被天道看上的人。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天道先后挑中了五个人，给出炼成脊骨剑的资质，最终只有群玉做到。”慈悲殿那间只有许群玉能出入的办公室、石头与玉的装饰、李奉湛的这一番话，此刻相互映照，让方香升起一个猜想。慈悲殿难不成跟天道、登仙台有关？
结合之前登仙台将开，各方频繁活动的情况…方香心里升起担忧，尤其担心程宋他们的情况，心想慈悲殿这趟是非去不可了。她问完了话，转身要走，李奉湛果然捉住了她的手。方查当即挥出一道灵杰，将他的手打开，“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不要动手动脚。”
“到那一天为止，谁也没有说分开，现在怎么没有关系了？”他说的那天，是她走的那天。
那天李奉湛试图去碧落浮黎找仙人救她。方香让他不要去，他却不肯认下这个结局。
“奉湛，如果你不去，我们还能见上最后一面。我们两个的差别就在这里，你已经习惯了主导别人，哪怕到那一天为止，你都在按照你认为对的方式进行。”
她声音很轻。
“我们契印断了，天都不认，未免没有道理。”李奉湛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可现在是你不想认。”“对，我不想认。”
直白的话语宛若利刃，直直地往他胸口插去。明明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曾经也相爱过，何必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方香心里正要叹息，随即感觉到李奉湛身上的气息变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展露情绪，这会儿不过是倾泻出一点儿，周围的空气便有如实质般凝固，像无数只手，捂住她的口鼻，要把她往下拉扯。方香身体软倒，被李奉湛扶住。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你对群玉是什么感情？你根本不是爱他，只是因为怨恨我的变化，才匆忙地从他身上寻找依靠。香查，你要爱上一个我们养大的孩子吗？他小时候的档子就像是在昨天，哭闹着找你或者找我.……”方香深吸一口气，“别说了。”
他还在继续说：“群玉炼成了脊骨剑，注定了他要走一条要不偏不倚的道，现在他的心已经全然放在了你身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李奉湛的声音不疾不徐，字字句句砸在她心头，仿若有万钧般沉重。方杳猛然想起了早年的时候。
她初入悬象天门，许群玉年纪还小，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番话一一他眉心那点清心纹，是灵虚子思及他仙命特殊，刻意点在那里，让他不要轻易动情的。
那时他还说，动不动情，要看所修的道和情是否相悖。李奉湛的意思是一一许群玉是要勘破情关的。他捻住她的戒指，指腹缓缓摩挲着戒面，声音冷然。“群玉可以对你举剑第一次，就可以对你举剑第二次。”“群玉对我举剑，是因为以为我是假的，怕败坏了我的名声，心里羞愧。”“就算你的魂在他的灵杰上苏醒，难道就不算他的心心魔了？我当初让你进肉身，散掉群玉的灵杰，就算有私心，也是免得你陷进去，真的成为他的情关。“我警告过群玉，他不信。可命运到来之前，每个人都不信命，包括我。及时和群玉结束吧，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就像以前那样。”“我说过，我们两个都跟以前都不一样。你看你还有以前的样子么？”方杳的声音冷冷的。
就在这时，李奉湛抬起手，掌心抵在了她的后脑处。方香正警惕地要躲开他，忽然感觉一股浓郁的灵烈钻入她的脑海。那灵燕不具有攻击性，也并不控制她，只是为了展示。方杳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天上地下，万事万物，都在一瞬间发生，一瞬间变化，又一瞬间灭亡，再一瞬间重生。
与这画面同时到来的是无数声音，哭声笑声，怒吼声质问声，从无数个方向传来，相近方向的重叠在一起，像是无数道弦在震动着发出声响。这些琴弦的末端就扣在她的心头，笑声多的方向令她心生喜悦，哭声多的方向令她痛苦。
当这些琴弦同时颤动，她便下意识往笑声多的方向走去。在这个方向里，她看到的痛苦的画面是最少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