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都是城中的户籍造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谢幽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是。”
连良和平蓝走了后,谢幽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倏现厉色,随后他从案上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在纸上涂画。
今夜他去城中同先生商议箭镞之事,先生他寻遍了京城,并未发现有人用此箭镞。
谢幽从怀里掏出那枚箭镞,借着灯火观摩,箭镞多是三棱,而他手中的却是五棱,外面铁皮包裹,镞尖嵌金,中心覆满剧毒乌头。
此事他也是偶然发现的,那夜他颠了颠箭镞,发现其轻重不一,那时他心中便有所怀疑,后来不得不开馆验尸,看着父亲乌紫的唇,他才证实心中所想,有人在箭镞里下了毒,就算那日父亲不死,日后也会毒发身亡。
乌头是西域的剧毒,这箭镞的制作法子看着也像西域的。
西域距京城甚远,他们不可能亲自下毒,他们到底联合了城中何人?
大晋建朝不过五十载,根基不稳,内外都有人虎视眈眈盯着。
现今朝中分为四派,二皇子背后的皇后一党,三皇子背后的王家,还有寒门,以及司礼监。
到底是何人陷害、毒杀父亲,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夜深人静,谢幽搁笔起身,向院中走去,从草丛中捡起夜行衣,幸好他提前换好了衣物,才未叫那姑娘看出端倪。
待进屋时,已是半夜,他拧了拧眉,向净室走去,身上有伤,不能沾水,他只好拿手巾擦了几遍身子。
看着盆里的水,他掬水净洗面部,最后又拿手巾擦了几遍太阳穴。
今日那姑娘替他按头,他感知觉不错,饶是闻不到味道,他也知道那姑娘的手上涂抹了脂粉,不擦干净,总感觉额边覆了一层厚厚的脂物。
谢幽鲜少做梦,今夜窗子半开,伴着瑟瑟风声,他的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
屋外阴雨连绵,屋内灯火昏暗,银缸里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男子身着青衫,背靠圈椅,眉头紧锁,额上汗涔涔的,似是也犯了头疾。
屋内还有一个女子,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鬓边簪了一只玉簪,身着水蓝色长裙,她手持丝帕,不断拭泪,红肿着双眼指挥着婆子端来铜盆、膏药,随后打湿手巾为那男子擦拭额头。
屋外雨大,稀朗嘈杂,万物都被压制, 但还是能听清那女子微弱的啜泣声。
听到那女子哭,不知为何,他竟感到莫名烦躁,心也不由得一阵抽痛。
那男子双手握成拳,牙关紧咬,看起来很是难受,随后那女子手浸药水,覆上男子的头,为其按摩,片刻,那男子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
不知为何,在梦中他的脚步不由自身使唤,目光也总是追随那女子,可她背对着自己,任凭他怎么挪动身子,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心头的痛感越发显烈,谢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猛然从梦中惊醒,额上布满了细汗,枕巾被打湿了大半,他起身推窗,红日升起,凉风拂面。
他走到盆架前,掬一捧水洁面。
不知为何,现下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塞全身血脉,令人烦躁得很。
梦中那人的身形和他相似,那人虽也患有头疾,似他却又不似他。
他紧闭双目,努力回忆梦中的场景。
梦中的院子清雅、阒寂,庭院深深、曲径通幽,此布置确实符合他的喜好,可屋内竟立了一架金丝线绣成的屏风,丝线歪歪扭扭地挤做一团,横七竖八,若不是看到交颈双游之迹,他万万想不到上面绣的竟是鸳鸯。
他不喜奢,若是他的住所,那架屏风是万不能进来的。
此外,屋内还挂了不少姑娘家的小玩意,案上堆满了话本子、医书,他平日看的书一本也不见。
他抬眸环视周遭,梦中的那屋子不是崔府的,也不是江南的那处屋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还有那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饶是他奋力向前,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容。梦中的那女子同他亲密无间,可他并未娶妻,她又是从何而来?
谢幽又掬了一捧水,洒于面上,他总感觉额上像是覆了什么东西,他紧盯着铜盆,盆中水波荡漾,倏而那妇人的面容从水中浮现,真是见鬼!
他把手巾扔到盆里,水珠向四周迸散,盆中的人像瞬间消散。
他自幼性子沉,除了父亲中箭那日,几乎没有情绪失常的时候,今日这是怎么了,心口竟这般痛。
他拧了拧眉心,这一切的变故。都是自昨夜那姑娘替他按头开始的。
鲜有女子能近他的身,今日突发头疾,才让那姑娘靠近,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府中现在没有空的屋子,看来得赶紧让连良找个屋子了。
庄周梦蝶,黄粱一梦,只是一个梦而已,有甚忧心的!